翌日黄昏,皇庭饭店的鎏金大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水晶吊灯如倾泻的银河,将整个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
衣香鬓影间,香槟塔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悠扬的小提琴声里裹着觥筹交错的笑语,可那看似融洽的氛围里,却处处透着无形的拘束,让肖战即便出现,也还需要停住步子,深吸了一口气。
“咦,你们听说了吗?今天还有一个重磅人物登场。你们猜是谁……”染着焦糖色头发的男人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
“谁呀?别卖关子,你知道的,我就是经不起吊胃口。” 有人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凑。
“肖战!没想到吧!”
“他来做什么?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穿粉色礼服的女人夸张地捂着嘴,假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着。
“谁知道呢。” 班花楚楚拢了拢酒红色的鱼尾裙,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唇瓣弯出讥诮的弧度,指尖把玩着颈间的钻石项链,“都怪宋启明,好端端给他发什么请柬,说什么同学一场不能厚此薄彼。可笑,就算揣着请柬,他也该有自知之明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挤进来只会让人笑话。”
“哼,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子。肖家肯把他认回去,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听说啊,他那个妈当年还背着肖家那个被绿得发亮的老爷子,在外头勾三搭四呢……”
“真的假的?” 立刻有人捂嘴惊呼,眼里却闪着八卦的光,仿佛挖到了惊天秘闻,“那肖家当初就肯让他进门?不先验验血缘?万一费半天劲认回来个没血缘的,岂不是成了圈里的笑柄?”
“现在肖家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这些!” 说话人勾着唇角,眼底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秘。
“怎么回事?肖家出事了?!”
“你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突然凑近,食指在唇边比了个 “嘘” 的手势,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清,“你们以为肖家现在还风光?听说他们名下的产业倒了一大片,大笔资金凭空蒸发,如今不过是副空架子,等着垮台呢!所以他这节骨眼冒出来,不是来求我们帮忙,难不成真为了赴同学会?好好琢磨琢磨吧。”
“切,搞了半天是来摇尾乞怜的。”
“那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总不能还像从前那样,仗着是王一博身边的人,就狗仗人势、不可一世吧?”
提起旧事,众人脸上都泛起了然的神色。
当年他一个穷小子能在班上被捧着,不就因为攀着王一博吗?
“哼,也亏得王家人精明。王一博那种天之骄子,不过是跟他玩玩,腻了就像丢玩具似的扔了,他还真以为能嫁进王家?简直笑话!”
“那可就有意思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我最拿手。等会儿他要是真有脸来……”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重重搁下酒杯,酒液溅在雪白桌布上,洇出深色的渍,“大家可都别给好脸色,非得问问他,今儿是不是又攀上什么高枝了!”
“哎呀,都是老同学,何必这样,当给我个面子嘛。” 宋启明慢悠悠晃着杯中的酒,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勾起的笑像裹了糖霜的砒霜,“他来了好歹别做得太难看 —— 人家都快沿街乞讨了,我们总得施舍点体面,谁让我们都是大善人呢?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他朝楚楚递了个眼神,两人眼底的算计撞在一起,又迅速被夸张的哄笑掩盖。
笑声像浸了蜜的针,一簇簇扎过来,在水晶灯的光晕里荡开细碎的涟漪。
离得远时只听见嗡嗡的响动,走得越近,那些含混的音节便越发清晰,像剥了壳的瓜子,带着尖刻的脆响。
肖战的指尖在香槟杯柄上微微收紧,冰凉的玻璃触感顺着指腹蔓延上来,刚好压下心头那点窜起的躁意。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他们举着酒杯的姿态优雅,嘴角的笑意却像淬了冰,每一个眼神扫过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比刚才更温和了些。
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谄媚,也没露半分窘迫,仿佛那些扎人的话语只是掠过耳畔的晚风。脚步没停,依旧朝着那圈人走去。
毕竟——他们说对了,他真的为了钱来的。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工人们焦灼的眼神、账面上捉襟见肘的数字……
这些富二代,哪怕心里把他看得一文不值,他们口袋里的资源、手里的渠道,却是能让肖家喘口气的救命稻草。
面子和真金白银,他早就掂量过了孰轻孰重。
笑吧。笑一笑又何妨呢……
只要那个人今天不来,他就已经算是逃过一劫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同学。怎么,什么风把你出来了?”之前还背地里嚼舌根的女生,看到肖战的瞬间变了嘴脸,一副笑盈盈的打算上来直接拉肖战的手,却被提前一个侧身避开了。
“是啊,听说你辍学后就回家继承家业了?我记得是做古董字画的吧?也真难为你了,这种老掉牙的营生,换了我可受不了 —— 多闷啊。” 她自顾自说着,语气里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肖战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半句未答。
这群人虽说家境优渥,却终究没到能帮他脱困的地步。真正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方才他环顾一周,并未见到目标人物,想来是还没到。
“也不会,好歹有份事情做。不像你,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这么无聊。”肖战的笑意未达眼底,语气不咸不淡。
“你……肖战,你别以为还是过去,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再也没人护着你了!你好歹说话有分寸点!”女生的脸瞬间涨红,双手叉腰摆出架势。
她上下打量着肖战,眼神轻蔑如刀:“呵,王家你如今是攀不上了,正好的,在场这么多人,你好好选选,说不定还有能看上你的……”
话音顿了顿,她故意拖长语调,字字带刺:“靠男人往上爬,这不是你的长项吗?”
肖战缓步走近,眉梢微挑:“分寸??我说话一向有分寸,而且啊,我的分寸分对的是什么。对人呢,我自然彬彬有礼,对畜生么,当然也不用给他们面子。”
不等对方反应,他勾了勾唇角,笑意里裹着冰碴:“再说了,你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是因为嫉妒么?怎么?王一博的枕边,我睡不了,难道你就可么?”
“看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这一点你是很在行啊……”
“肖战!你……”女生被堵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王一博有什么了,我明明……””
“哦?是我说错了?那我自罚一杯赔罪。” 肖战作势要举杯,眼底却满是嘲弄,“毕竟你这种货色,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没有。是我错了,我该罚!”
“肖战你疯了!” 女生气急败坏,扬手就要去抓他。
手腕却被人中途截住。
“好了,大家都是同学,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楚楚的声音温柔如水,她款步上前,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好不好?”
作为这场宴会的负责人之一,楚楚向来以成绩优异、品貌双全著称,是在场不少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就连宋氏集团的太子爷宋启明,追了她三年都未能得手。
在众人眼中,她就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清冷又高洁。
是以她一开口,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 就算不给楚楚面子,也得掂量掂量宋启明的分量。
“楚楚,你是不知道……” 方才被怼的女生立刻换了副委屈模样,伸手想去挽楚楚的胳膊,“这位转学生都毕业这么久了,还是融不进我们圈子,一身穷酸气不说,还逮着人就怼!”
楚楚却不动声色地向后缩了缩手,避开了她的触碰。
下一秒,她竟主动拉住了肖战的手腕,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战战,听说你会来,我特别高兴。大家好久不见,都很担心你呢。你当年走得那么突然,听说和王一博分手后,你伤心坏了,跑去疗伤了……所以,你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想你。”
肖战心里冷笑。想他?
怕不是盼着他死吧。
当年这人没少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如今时过境迁,就当他是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脸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他今天是来攀关系的,不是来吵架的,自然要压下心头的火气,装出一副好相处的样子。
毕竟这里,本就是个演技大赏的绝佳舞台。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精致的假面,假得无可救药。
他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楚,好久不见,你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肖战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记得你以前是单眼皮,下巴也和现在不太像。果然会保养,真是越来越美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满场的目光 “唰” 地一下全聚到了楚楚脸上。
可不是么,肖战不提,他们几乎都忘了 —— 今天的楚楚,确实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下巴线条比从前锋利了许多,连眼尾的弧度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陌生。
所以…… 她是偷偷跑去整容了?
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浮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摆明了是要看场大戏。
毕竟楚楚向来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占尽风光,在场的女生们嘴上不说,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不痛快,心里正暗暗发笑呢。
“肖战,你胡说什么!” 方才还温柔得像水的楚楚,脸色 “唰” 地沉了下来,那双精心修饰过的眼睛狠狠剜向肖战,藏在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啊?我就是看你今天格外好看,随口夸两句而已。” 肖战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难道我说错了?”
“你……” 楚楚气得指尖发颤,却偏偏发作不得。
她猛地转头看向宋启明,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不必再留手了。
宋启明立刻心领神会,摆出英雄救美的架势上前一步,一边将楚楚护在身后,一边伸手就往肖战胸前推去:“肖战,你别给脸不要脸!同学会好心喊你过来,你却这般上不得台面,上来就搅得大家不痛快!我看你是压根不想给肖家留点脸面了?亏你姑妈还好心拜托我给你介绍我大哥给你认识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姑妈……
介绍男人认识……
宋启明这话一出口,无异于不打自招。
肖战心头冷笑。
来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姑妈肖念慈对这场同学会的态度未免太过积极。
肖家生意出了问题是事实,但这位姑妈向来对家族事务不甚上心,这次却硬逼着他来,果然是有猫腻。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肖战缓缓抬起唇角,笑意漫上眼底,却比寒冰更冷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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