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赌你找不到搭档时，会先被我烦死》

浓雾裹着甜腻的香粉味，黏在皮肤上像层薄油。沈砚秋的短刃在掌心转了半圈，刚避开一个飘来的“纸人鬼”，身后就传来柏墨懒洋洋的声音。

“沈先生，打个赌不？”柏墨晃着手里的乌木笔，笔杆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赌前面那棵老槐树下，藏着的是带编号的假鬼，还是缺了条腿的真鬼。输的人……学三声狗叫？”

沈砚秋的眉头拧成个结，没理他。这人的赌约永远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恶意，像个没长大的无赖，仗着手里那杆笔就肆无忌惮。

“啧，不敢啊？”柏墨笑得更欠揍了，故意往他身边凑，“也是，第五名的面子金贵，哪能跟我这第六名胡闹。”他突然停下脚步，笔尖指向左前方的岔路，“那边有活气，不是鬼怪的。”

沈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岔路深处隐约有火光闪烁，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他没立刻动，只是盯着柏墨：“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耍你有什么意思。”柏墨耸耸肩，转身先往岔路走，“不过要是真遇上假鬼，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让我用你的笔记本记一次账，就写‘沈砚秋今日被柏墨坑了三次’。”

“你做梦。”沈砚秋跟上他，短刃握得更紧了。

岔路尽头是片废弃的戏台，几个穿戏服的“鬼”正围着个蜷缩在角落的幸存者打。那幸存者背对着他们，手里的砍刀舞得乱七八糟，显然快撑不住了，后腰处的衣服破了个洞，露出的皮肤上没有荧光编号。

“是自己人。”沈砚秋低声道，刚要上前，就被柏墨拉住。

“别急啊。”柏墨笑得不怀好意，“再等等——你看那穿花旦戏服的鬼，转身时腰弯得太刻意了，真人哪有那么软的骨头？”他突然提笔在虚空写了个“僵”字。

那花旦鬼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保持着下腰的姿势，脸上的油彩皲裂开来，露出底下属于幸存者的肤色——脚踝处果然闪着荧光编号：08。

“看吧，我就说有假的。”柏墨冲沈砚秋扬了扬下巴，“现在赌不赌？赌这戏台上还有几个假鬼，输的人……给赢的人当半个时辰的跟班，让往东不敢往西。”

沈砚秋没接话，直接提刀冲了上去。短刃劈开一个“老生鬼”的戏服，里面果然是带编号的假鬼。柏墨在后面看得直咋舌，慢悠悠跟上来，笔尖在空中虚点，偶尔写个“绊”字“滑”字，专挑那些假鬼下手，把他们折腾得东倒西歪，却偏不直接定住，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认真点。”沈砚秋解决掉最后一个假鬼，回头看见柏墨正逗弄着那个幸存的玩家——对方显然被吓坏了，缩在角落发抖，柏墨却用笔尖戳他的胳膊，问他“刚才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

“认真多没意思。”柏墨收回笔，脸上的戏谑淡了点，忽然看向戏台两侧的柱子，“这里不对劲，太干净了，不像常年有鬼怪聚集的地方。”他的语气难得正经了一瞬，笔杆在掌心轻轻敲着，“好像有人特意把我们引到这来。”

沈砚秋的目光扫过戏台周围，果然发现墙角的灰尘有被刻意清扫过的痕迹，地上的血迹也太新鲜了，不像是积了很久的。“是陷阱？”

“说不定。”柏墨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就算是陷阱，有我这杆笔在，怕什么？大不了写个‘让陷阱自己炸了’。”他突然话锋一转，指向戏台后方的暗门，“惊棠不在这边，气息不对。”

沈砚秋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柏墨这话是认真的——刚才在赌场，这人虽然一直胡闹，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指对方向，那杆笔仿佛真的能感应到什么。

“往哪走？”他问。

柏墨抬笔往浓雾更浓的方向指了指：“那边，有血腥味，还有……刀气，很冲的那种，像有人刚劈过什么硬东西。”他突然笑起来，“赌不赌？找到惊棠的时候，他手里的刀上肯定沾着至少三个假鬼的血。”

“不赌。”沈砚秋转身走向暗门，声音却比刚才软了点。

柏墨跟在他身后，笔杆转得飞快，嘴里还在念叨：“赌嘛赌嘛，输了又不要你命……顶多让你承认我比你厉害一点点。”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两侧的墙壁渗着黑红色的液体，像血又不像。沈砚秋走在前面，能听见身后柏墨的脚步声忽快忽慢，偶尔还会停下用笔尖戳戳墙壁，嘴里嘀咕着“这墙里好像有东西”。

走到通道尽头时，柏墨突然拽住他：“等等。”

沈砚秋回头，看见柏墨正盯着通道口的地面，眉头微蹙，手里的笔停了转。“怎么了？”

“这里的雾不对劲。”柏墨的声音低了点，“比别处浓，而且……在动，像活的。”他提笔在掌心写了个“散”字，没立刻划出去，只是看着那团浓雾，“可能有硬茬。”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犹豫的样子，不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沈砚秋心里一紧，握紧了短刃：“要绕路吗？”

“绕什么。”柏墨突然笑了，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把笔往空中一抛又接住，“有热闹不看，那不是白来这副本了？”他率先走出通道，笔杆直指浓雾深处，“走了，去找你的搭档——顺便看看，我能不能赢你那声‘柏墨比我厉害’。”

沈砚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很奇怪。明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连自己的命都像在开玩笑，却会在这种时候提醒他有危险；明明嘴里总挂着侮辱人的赌约，却又在关键时刻递过来最有用的信息。

他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浓雾深处传来隐约的嘶吼，还有一声极轻的刀鸣，确实像惊棠的风格。不管柏墨多让人捉摸不透，至少现在，他们得一起穿过这片雾。

至于那些无聊的赌约……等找到惊棠，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