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倒霉蛋带飞历险记》

浓雾裹着股铁锈味漫过来时，沈砚秋正弯腰查看地上的血迹——新鲜的，带着人类特有的腥气，应该是寻路者留下的。身后忽然传来柏墨的轻啧声。

“踩中翻板陷阱了还能站着，沈先生这反应够快啊。”柏墨晃着手里的乌木笔，笔尖在灯笼光下划过道冷弧，“不过刚才那下要是我没写‘缩’字，你现在大概已经变成刺猬了。”

沈砚秋直起身，没看他，只是往血迹延伸的方向走：“知道了。”

“知道了就完了？真让人心寒~”柏墨追上来。

沈砚秋正往前走时，身后突然传来柏墨的低咒声，比平时少了几分戏谑，多了点真真切切的懊恼。

“操，又扣了。”柏墨戳着自己的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一行猩红提示：【超额使用“成真笔”，扣除积分300点。】他啧了声，把通讯器揣回兜里，脸上却没什么心疼的表情，只是转着笔嘀咕，“这破笔，用三次就够抠门了，超一次扣一百，真当我积分是大风刮来的？”

沈砚秋回头看他：“你刚才在翻板陷阱那里用了几次？”

“两次啊。”柏墨说得理直气壮，“一次缩尖刺，一次帮你挡后面扑来的纸人鬼——总不能看着你被那玩意儿扒了皮吧？”

沈砚秋没接话，他那个时候确实没注意到身后的纸人鬼，是柏墨突然拽了他一把，同时那纸人鬼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似的，僵在原地。原来那也是用了笔的次数。

“扣就扣了，反正积分这东西，副本结束打回来就是。”柏墨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忽然凑近沈砚秋，眼里又闪起促狭的光，“不过如果你说一句“板墨，你好厉害啊~”或许能治愈治愈我的内心。”

沈砚秋的脚步顿了顿。他侧过脸，灯笼的红光落在下颌线，声音不高不低：“柏墨，你好厉害。”

柏墨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料到他真会说，随即笑更欠揍了：“哎？这就说了？我还以为要多逼你两句呢。”他转着笔往前走，心情显然好了不少，“算你有点良心。”

沈砚秋：“再说一句，就自己走。”

“别啊。”柏墨笑着跟上，“我这运气本来就因为扣积分变差了，你再扔我，指不定下一秒就踩进粪坑。”

话刚说完，他脚下突然一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正好糊了满脸。

沈砚秋：“……”

柏墨抹了把脸，吐出嘴里的泥，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看，说啥来啥，这破运气。”他爬起来时，又被墙角突出来的砖块磕了膝盖，疼得龇牙咧嘴。

“活该。”沈砚秋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慢了些，等他跟上来。

两人走到巷子尽头，看见个穿工装的男人正靠在木箱后喘气，腿边躺着个带编号的假鬼。“里面还有两个拿弩的……”男人话没说完，就见柏墨突然捂住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突兀。

巷子深处立刻传来拉动弩弦的声音。

“操，这运气绝了。”柏墨低骂一声，下意识提笔就要写，却被沈砚秋按住手腕。

“别用了。”沈砚秋低声道，“再扣积分，你这第六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柏墨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还关心我积分？”

“我是怕你积分垫底，在副本里拖我们后腿。”沈砚秋松开手，抽出短刃，“左边交给你，右边我来。”

柏墨挑眉，收起笔，从腰后摸出把短刀：“行啊，就让你见识下，不用笔我也能打。”

两人默契地分头冲进去。沈砚秋解决掉右边的假鬼时，看见柏墨正跟另一个缠斗，动作虽然花哨，却很利落，显然没少打架。只是他刚把对方踹倒，转身时又没站稳，差点撞在墙上，引得那假鬼趁机反扑，好在柏墨反应快，一刀结果了对方。

“看来这运气是真差。”柏墨甩了甩手上的血，“等出去了，得找个地方给这破笔升个级，不然迟早被它坑死。”

沈砚秋没问笔怎么升级，只是看了眼他磕红的膝盖：“还能走？”

“小意思。”柏墨活动了下腿，刚迈出一步，又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气得他直接把鞋带扯断了。

沈砚秋看着他这连串倒霉事，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柏墨正好看见，眼睛一亮：“哎？你笑了？沈先生居然会笑？早知道摔一跤能看你笑，我刚才就该多摔两次。”

“闭嘴。”沈砚秋的脸又冷下来，转身往前走，嘴角却没完全压下去。

前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刀风破空的锐响里，沈砚秋听出了惊棠独有的节奏。他加快脚步，拐过街角时，果然看见惊棠正背对着他们，一刀劈开两个假鬼的围攻，胳膊上的绷带又渗了血。

“惊棠！”

惊棠回头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松快，随即皱眉：“你怎么来了？”

“听见动静。”沈砚秋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先处理一下。”

柏墨跟在后面，刚想说话，就被头顶掉下来的瓦片砸中脑袋，疼得他“嗷”了一声。

惊棠和沈砚秋同时看过去。

“看什么看。”柏墨揉着脑袋，一脸无奈，“扣积分的后遗症，倒霉罢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块皱巴巴的饼干，刚要递出去，饼干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被他自己不小心踩成了渣。

柏墨：“……”

惊棠忍着笑，从背包里拿出块新的递给他：“拿着吧，省得你等会儿饿死，也算我们积德。”

柏墨接过饼干，瞪了他一眼，却没拒绝。沈砚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瞥了眼他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和脑袋，忽然觉得，这人虽然嘴欠，运气差起来的时候，倒也没那么讨厌，当然只是在运气差的时候。

“地窖在前面破庙。”惊棠指了指方向，“里面可能有信物线索。”

“走。”沈砚秋点头，自然地站到惊棠身侧。

柏墨跟在后面，啃着饼干嘀咕：“等我把笔升级了，就让你们天天踩狗屎……”话音未落，他又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趔趄。

沈砚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他可能撞到的墙。

柏墨察觉到了，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突然笑了：“怎么？怕我撞死？”

沈砚秋没理他，转身继续走。

破庙的门虚掩着，黑黢黢的入口像张巨口。柏墨走在最后，进门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这次他反应快，扶住了门框，却不小心碰掉了挂在上面的蛛网，正好落在脸上。

“操！”柏墨抓狂地抹脸，“这破运气，等我出去就把笔拆了烧火！”

惊棠和沈砚秋在前面听得直笑。浓雾里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连带着这鬼怪世界的阴森，都因为身后这个倒霉蛋的吐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