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凌晨两点，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屏幕亮得刺眼。他闭着眼摸过来接起，听筒里炸开老王带着哭腔的声音：“小林！救命啊！医院系统崩了！全崩了！”林舟瞬间清醒，脑子还有点发懵：“王科长？什么系统崩了？”“‘风神’！还有药房、住院部的管理系统，全完蛋了！”老王的声音抖得像筛糠，“现在急诊挂号挂不了，药房拿不了药，住院部查不到病人信息，乱成一锅粥了！江医生刚做完一台手术出来，正盯着我们呢……”提到江翊，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坐起来，掀开被子：“别急王科长，我马上过去！你们先别重启服务器，保存好日志！”挂了电话，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洗漱，抓起笔记本电脑就往外冲。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冷风灌进衣领，他却没觉得冷，手心全是汗。“风神”系统上线快一个月了，一直运行稳定，怎么会突然全崩了？还是和其他系统一起？越想越不对劲，林舟把油门踩到底，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像一道失控的代码。***市一院急诊楼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热闹。挂号处排起了长队，病人和家属的抱怨声、护士的安抚声、仪器的滴滴声混杂在一起，乱得像一团被揉皱的代码。林舟刚停好车，就被老王一把抓住了胳膊。“小林！你可来了！”老王眼眶通红，头发乱得像鸡窝，“快！信息科快被淹了！”林舟跟着他往信息科跑，路过急诊大厅时，下意识地往心外科诊室的方向瞟了一眼。门开着，江翊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正低声和护士长说着什么。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翊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舟从他眼里看到了明显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没等他细想，就被老王拽着进了信息科。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几个工程师围着服务器主机，脸色比纸还白。“日志呢？”林舟放下笔记本，直奔主题。“在这儿！”一个年轻工程师递过一个U盘，“所有系统都是半小时前突然崩溃的，报的错都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林舟插入U盘，调出日志文件。密密麻麻的错误代码滚动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凝重。不是外部攻击，是内部冲突。有个恶意脚本伪装成系统更新包，偷偷修改了核心数据库的权限配置，导致所有关联系统同时调用失败——典型的逻辑炸弹。“谁给服务器装过更新包？”林舟抬头问。老王愣了一下：“没有啊！我们都是按流程走的，最近没更新过系统……”“查操作日志。”林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看看谁在半小时前动过服务器。”操作日志很快调了出来，最后一条记录显示，操作人是“Guest”——访客账户，权限却高得离谱，明显是被人破解后篡改过的。“操。”林舟低骂一声。是内部人员干的，或者……是熟悉医院系统的人。“小林，怎么样？能修好吗？”老王急得直搓手，“江医生刚才来说，有个病人等着做手术，急需调病历和配血，再拖下去……”林舟的心跳猛地一沉。他加快速度，开始逆向追踪脚本的运行轨迹。屏幕上的代码像活过来一样，在他眼前跳跃、重组，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些，但没人敢放松——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江翊走了进来，白大褂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脸色比刚才更冷了。他没看别人，径直走到林舟身后，视线落在屏幕上。林舟的后背瞬间绷紧了。他能感觉到江翊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侧，带着点凉意，让他的指尖差点敲错键。“还需要多久？”江翊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快了。”林舟的声音有点发紧，“找到脚本的触发点了，正在清除。”江翊没再说话，就站在他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林舟却觉得压力倍增，后背的汗浸湿了衬衫。他知道，江翊不是在催他，是在等一个结果——一个关系到病人安危的结果。又过了十分钟，林舟猛地敲下回车键。“搞定了！”他长舒一口气，“数据库权限恢复了，正在重启系统！”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老王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小林你真是我们的救星！”林舟没说话，他盯着屏幕上的系统重启进度条，直到所有系统都显示“运行正常”，才彻底松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可以了。”他对江翊说，声音带着疲惫。江翊点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让手术室准备，病历和血库信息能调了。”挂了电话，他看着林舟，眼神里的冷硬似乎淡了些：“谢谢。”“应该的。”林舟笑了笑，想站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刚才太专注，忘了自己还没睡醒。江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没事吧？”他的指尖很凉，触碰到林舟汗湿的衬衫，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林舟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连忙站稳：“没事，就是有点晕。”“去休息室躺会儿。”江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老王，给你钥匙。”老王连忙递过休息室的钥匙：“对对对，小林你快去休息！”林舟还想推辞，却被江翊推着往门口走：“系统刚恢复，暂时不会有事。你现在需要休息，别等会儿再晕在这儿，给我添麻烦。”他的话还是那么直，但林舟听出了里面的关心。心里暖暖的，也就不再坚持。***休息室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沙发。林舟躺在病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行代码，钻进了医院的系统里。江翊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在代码的海洋里追着那个恶意脚本跑。他想帮忙，却怎么也跑不快，急得满头大汗。“别跑了，已经抓住了。”江翊突然停下来，回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林舟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亮了。休息室的门开着一条缝，能看到外面走动的人影。他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梦里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他居然梦见江翊笑了……走出休息室，信息科的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老王正拿着早餐往他手里塞：“小林，快吃点东西！江医生刚才还来问过你醒了没。”林舟的心漏跳了一拍：“江医生呢？”“去查房了。”老王压低声音，“听说这次系统崩溃是有人故意搞鬼，好像跟上次闹医闹的那个家属有关，保卫科已经介入调查了。”林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报复？“那……查到是谁干的了吗？”“还在查，不过江医生好像心里有数。”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次多亏了你，我已经跟院长汇报了，必须给你发锦旗！”林舟笑了笑，没接话。他更在意的是，江翊刚才来问过他。他拿着早餐，慢悠悠地往心外科急诊的诊室走。路过护士站时，听见护士们在聊天。“江医生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刚才查房还跟病人开玩笑了呢。”“真的假的？江医生会开玩笑？”“是啊！说那个大爷要是再不听话抽烟，就把他的病历改成‘戒烟困难户’，全院公示！”林舟忍不住笑了。这确实像江翊会说的话，带着点冷幽默，又让人没法反驳。他走到诊室门口，江翊正好查完房回来。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怎么不多睡会儿？”“睡不着了。”林舟举起手里的早餐，“王科长给的，一起吃点？”江翊看了眼他手里的包子豆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进来吧。”诊室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林舟把早餐放在桌上，看着江翊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吃起来。他吃相很斯文，咀嚼的速度不快，却很有规律，像在执行某个精确的程序。“那个……系统没事了吧？”林舟没话找话。“没事了。”江翊咽下嘴里的食物，“保卫科查到了，是上次那个医闹家属找的黑客，已经报警了。”“那就好。”“这次，多谢了。”江翊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是‘风神’的开发，这是我该做的。”林舟打断他，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江翊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豆浆，递给他一瓶。林舟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他看着江翊认真吃早餐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次系统崩溃，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他有机会看到，这个冷冰冰的医生，也有不那么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