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狐惑宫闱:双镜狐踪
惊棠的指尖还残留着镜面的凉意。他转身时,恰好对上沈砚秋投来的目光——这条时间线上的沈砚秋,眼里还带着查案的专注,尚未染上后来那层化不开的红血丝。
“怎么了?”沈砚秋走过来,藏青色的袍角扫过青砖,“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惊棠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金步摇的流苏遮住半张脸:“许是这宫墙太高,闷得慌。”
沈砚秋没再追问,只是道:“李婕妤的寝宫到了,进去后紧跟着我,别乱碰东西。”
“知道了,御史大人。”惊棠低笑一声,跟上他的脚步,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攥紧。刚才在镜中看见沈砚秋眼底的红血丝时,心口那处被挖开的钝痛又泛上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涩。
李婕妤的寝宫静得可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脂粉气,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沈砚秋径直走向梳妆台,惊棠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面蒙灰的铜镜上——就是这面镜子,刚才映出了另一个沈砚秋的脸。
“你看这胭脂。”沈砚秋拿起妆奁里的小盒,里面的胭脂是诡异的玫红色,“凌风说李婕妤不用这种西域货。”
惊棠收回视线,走过去瞥了一眼:“确实不是她的。我前几日见过她的妆奁,胭脂是浅粉色的。”
沈砚秋的眉峰蹙了蹙:“看来是别人留下的。”他转身去翻卷宗,“你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比如……动物的毛发。”
“好。”惊棠应着,目光却再次扫过那面铜镜。镜面灰蒙蒙的,像蒙着层雾,再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正从雾后面盯着他,绿莹莹的,像暗夜里的狐眼。
他走到窗边,假装查看窗棂,眼角的余光却紧紧锁着铜镜。如果狐狸就在附近,它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镜子的秘密?刚才他和沈砚秋的对话,会不会被听了去?
指尖在窗台上划了划,那里果然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和他记忆里白狐的爪印一模一样。惊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开口告诉沈砚秋,就见铜镜的角落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很快,快得像错觉。
惊棠猛地转头,镜中只有他和沈砚秋的影子。沈砚秋正低头翻卷宗,侧脸的线条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晰,对刚才的异样毫无察觉。
“发现什么了?”沈砚秋抬头看他。
“没什么。”惊棠压下心头的惊悸,指了指窗棂上的抓痕,“这里有爪印,像是狐狸的。”
沈砚秋走过来查看,指尖在抓痕上摩挲片刻:“跟户部尚书府发现的一致。看来这狐狸确实在附近活动。”他顿了顿,看向惊棠,“你刚才一直在看那面镜子,怎么了?”
惊棠的心猛地提起来,随即笑了笑,眼尾的绯红在烛火下晃了晃:“就是觉得,这镜子擦得不够亮,照不出本宫的美貌。”
沈砚秋的耳尖微热,移开视线:“胡闹。查完这里,我们去御花园看看,板墨说那边有发现。”
惊棠应了声,跟着他往外走。经过铜镜时,他故意放慢脚步,用袖口轻轻蹭过镜面——这是他和另一个沈砚秋约定的暗号,若镜中有人,就用袖口擦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
镜面依旧灰蒙蒙的,没有任何回应。
惊棠的心头沉了沉。是狐狸刚才的动静惊到了那边,还是……另一个沈砚秋遇到了麻烦?
“走了。”沈砚秋在门口等他,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冷光。
“来了。”惊棠快步跟上,金步摇的珍珠叮当作响,掩去他微乱的呼吸。他不能慌,更不能让身边的沈砚秋看出异常。镜子的秘密是他们唯一的胜算,一旦被狐狸察觉,它顺着镜面找到其他时间线的同类,别说通关,他们连活下去都难。
走到回廊时,恰好看见苏晴抱着朵朵过来。小公主的粉色裙摆沾了点泥,正瘪着嘴委屈:“晴姐姐,雪球跑丢了,我找不到它。”
惊棠的脚步顿住。雪球。
他看向苏晴,对方的青绿色侍女服干干净净,发髻也梳得整齐,耳后没有灰毛。可他还是想起镜中沈砚秋的话——狐狸变的雪球,耳后有撮灰毛。
“别乱跑。”惊棠蹲下身,帮朵朵理了理裙摆,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姐姐帮你找。”
朵朵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嗯。”惊棠笑了笑,目光却扫过四周的花丛。就在假山后面,他看见一团毛茸茸的白影一闪而过,耳后似乎真的沾着点灰。
是它。
惊棠的指尖在袖中攥紧,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沈砚秋,你带朵朵去偏殿等着,我跟苏晴去找雪球。”
沈砚秋皱眉:“一起去。”
“不用,”惊棠站起身,故意往假山的反方向指了指,“我看见它往那边跑了,你先带朵朵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很快回来。”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连金步摇的晃动都带着平日的慵懒,沈砚秋竟没察觉异常,只是道:“小心点,有事喊我。”
“知道了。”惊棠挥了挥手,看着沈砚秋牵着朵朵往偏殿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猛地转身,对苏晴低声道,“狐狸在假山后面,变的雪球,耳后有灰。别惊动它,我们往铜镜那边走。”
苏晴的脸色瞬间白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托盘。
两人假装追着什么,慢慢往李婕妤的寝宫退。惊棠能感觉到,那道白影就在身后跟着,像黏在鞋底的影子,甩也甩不掉。
快到寝宫门口时,惊棠突然回头,正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那只白狐就蹲在假山上,果然变成了雪球的样子,只是耳后那撮灰毛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它歪着头,像是在笑。
惊棠的心沉到了底。它果然在跟着,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拉着苏晴冲进寝宫,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面铜镜——
镜面里,映出另一个沈砚秋的脸。他正站在偏殿的穿衣镜前,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缕白狐毛。
四目相对的瞬间,镜中的沈砚秋猛地抬手,用袖口在镜面上擦了三下。
暗号。
惊棠立刻松了口气,也抬手擦了三下镜面。
镜中的沈砚秋看懂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松快,随即飞快地做了个口型:“狐狸在偏殿。”
惊棠的瞳孔骤缩。
原来,它不止跟着这边的他们,还在另一边盯着沈砚秋。
这狐狸,果然早就盯上了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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