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王一博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浓烈的血腥味变得无比清晰，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肖战紧绷的神经上。

“忍着点！”肖战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冷静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摸索着冲到墙角，凭着记忆迅速打开那个旧抽屉，一把抓出那个深棕色的磺胺药瓶、那卷绷带和碘酒瓶。

他的手在黑暗中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东西。他冲到床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颤抖着双手去解王一博那件被鲜血浸透的夹克和里面的衬衫。

纽扣被血黏住，布料紧紧贴在伤口上。肖战的手指冰冷而笨拙，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引来王一博身体剧烈的痉挛和压抑的抽气。

“呃…！”

“忍一下…马上就好…”肖战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他咬紧下唇，强迫自己镇定，用指甲小心地抠开黏连的纽扣。

当那浸透鲜血的衣物终于被艰难地剥开，露出左胸下方靠近肋骨处那个狰狞的创口时，肖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伤口！那是一个边缘焦黑、皮肉翻卷的枪伤！

更可怕的是，借着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肖战能清晰地看到伤口深处，在翻卷的、被火药灼烧过的暗红色肌肉组织里，嵌着一小块不规则、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东西！

子弹！它没有贯穿，而是留在了体内！

鲜血正从那个可怖的黑洞里，以及子弹周围撕裂的肌肉组织间，汩汩涌出，像一口小小的、永不枯竭的泉眼！

巨大的恐惧和心痛瞬间攫住了肖战，几乎让他窒息。

这就是地下工作的代价？这就是他每天行走的刀锋边缘？他不敢想象王一博是如何拖着嵌着子弹的身体，穿越了大半个危机四伏的上海，回到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死亡线上挣扎！

“枪伤…子弹…在里面…”王一博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在剧痛中努力维持着清醒，“必须…取出来…不然…会烂掉…会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抽屉…最里面…有个小布包…里面有…镊子…酒精…快…” 他急促地喘息着，瞳孔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剧烈地收缩。

肖战强迫自己从那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金属反光上移开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让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强行绷紧。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

他摸索着再次冲到墙角，拉开那个旧抽屉，不顾一切地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扒拉出来！书本、稿纸、钢笔散落一地。

终于在抽屉最深的角落，他摸到了一个用深蓝色粗布紧紧包裹着的小方块。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几样简陋却关键的物件：一把细长的、顶端带弯钩的金属镊子，一小瓶几乎满的医用酒精，一小卷比抽屉里那卷更干净的纱布，还有一小盒火柴。

工具！他真的有准备！这个认知让肖战的心稍稍定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巨大的恐惧淹没——这意味着王一博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一直在准备迎接致命的创伤！

“酒精…浇镊子…还有…火柴…烧红…”王一博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这是他在剧痛和失血的边缘，用最后一丝职业本能发出的求生信号。

肖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烧红？他明白这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消毒方式，但想到那滚烫的金属要深入王一博的血肉之中……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镊子和酒精瓶。

没有时间犹豫！王一博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伤口还在冒血！

肖战猛地拔开酒精瓶塞，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他将镊子长长的尖端完全浸入酒精中，然后拿起火柴盒。手指冰冷僵硬，第一下划下去，火柴梗断了。第二下，呲啦一声，微弱的火苗亮起，在黑暗中跳跃，映照着肖战毫无血色的脸和床上王一博痛苦蜷缩的身影。

他咬紧牙关，将点燃的火柴凑近浸透酒精的镊子尖端！“噗！” 一声轻响，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了镊子的前端，猛烈地燃烧起来！炽热的高温扑面而来，金属在火焰中迅速变得暗红！

肖战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死死盯着那烧红的尖端，直到火焰熄灭，镊子尖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燃烧后的焦糊味和金属灼烧的特有气息。

“快…趁热…”王一博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猛地咬住自己脱下来的、卷成一团的夹克袖子，眼睛死死闭上，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做好了迎接地狱般痛苦的准备。

肖战拿着那把散发着惊人热量的镊子，跪回床边。那烧红的尖端在黑暗中像一颗微小的地狱之星，散发着毁灭性的光和热。他看着王一博左胸下那个血肉模糊、不断涌血的洞口，看着嵌在深处的金属异物，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呕吐。他的手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战哥…求你…”王一博从咬紧的衣袖缝隙里，挤出破碎的三个字，那声音里带着濒死的绝望和全然的信任。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肖战的心上！恐惧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他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忍着！”肖战嘶吼一声，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犹豫，左手死死按住王一博的身体，右手捏着那把滚烫的镊子，凭借着刚才记住的子弹位置，对准那个血洞，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全部的精准，轻轻的探了进去。

“呃——！！！” 王一博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种非人的、被布料死死堵住的、沉闷到极致的惨嚎！

剧烈的痉挛让肖战几乎按不住他！烧红的金属镊子刺入新鲜的血肉组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瞬间盖过了血腥！

肖战感觉自己像在滚烫的岩浆里摸索！镊子尖端传来的触感滑腻、温热、充满阻力，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王一博身体更剧烈的抽搐和压抑到极致的痛吼！

汗水瞬间浸透了肖战的全身，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镊子尖端传来的触感，在粘稠滚烫的血肉中搜寻那个冰冷的、致命的异物！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是凌迟般的煎熬。

肖战的手腕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剧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更不敢颤抖。他能感觉到王一博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气息越来越紊乱，生命正随着血液和这地狱般的痛苦飞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