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妈说的‘我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之前和我妈提过一嘴想学编导的事情,但是她一听要额外交钱,不仅否了我的话,还把我好一顿骂,说我痴心妄想。
那个时候我才上高中,年纪小,真以为这是自己是痴心妄想,诚惶诚恐把这个想法封存了。
后来陈文焦说自己想学音乐,看他自己想办法挣钱买吉他,我才知道人都是要为自己想做的事情争取一回的。
我没有争取机会,我是在付出代价。
如果做自己想做的,代价是失去亲情,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我妈和我爸是自由恋爱,未婚先孕,没有婚礼,没有双方父母的祝福,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婚后我爸的原形毕露和爷爷奶奶的呼来喝去。那时候年纪很小,把爱吹上天,根本不知道如何评判一个男人是否有担当,结了婚才发现婚姻不是靠爱情。
婚后的两个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在干什么都不行被身边所有人唠叨个没完之后,他丢下一句我出去打工,然后四年没回来。
我也没盼着他能在外面挣到什么钱,只觉得他能活着就不错了。
他能活着,可是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
外面是下雨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砸在了芭蕉叶上,发出噼啪声响,节奏那么舒服,听在耳朵里生出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像是飘在水上,挂在风里,坠落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算了,就这样吧,真是累,太累了。
睡吧,许明易。睡着了就不难过了,睡吧……睡吧……快睡着吧,许明易。
“咚咚咚——”
我被一阵敲击声吵醒,还以为是梦里的船靠岸了,睁开眼发现是有人在敲我的窗户。
“许明易,你睡了吗?”
我起身对着窗户说:“没有。”
“那给我开门呀,我敲门你没听见吗?”
陈文焦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我开了灯,余光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我起身去给他开门,他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
“我看着你爸出去了我才敢敲你门,生怕你爸骂你。”
他睡在楼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我可担心你了,晚上吃饭都没滋味。”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怕你妈不在家,没人给你做饭。”
他一边进来,一边把东西放下。
“我自己会做饭。”我跟上他的脚步,往里边走。
他一屁股坐下来,躺在我床上,摸着自己的肚皮,一点都不像是晚上吃饭没滋味的样子。
我跟着他并排躺下来。他动了动,侧过身来,“今天晚上我陪你睡。”
我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不用。”
“不得,我就跟你睡。”
我有些无奈,“你是怕我自杀吗?”
他伸过来胳膊拍我的嘴,一边说:“呸呸呸……快呸呸呸。”
我笑,拉过他的手,也跟着侧过身来,距离很近,我几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手里的香气飘进我的鼻子里,我声音变得很小,问他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味道的香皂。
“蓝风铃,是一种花香。”
他眼睛睁着看我,像是被我传染了,声音也很轻。
要是现在把灯关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只看他的眼睛。
他摸着我的脸,似乎是确认我有没有掉眼泪,窗外雨又不下了,陈文焦好像又没带伞,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我嘟囔着,模糊间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还是那么不爱带伞?”
他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怔着问:“什么?”
”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不爱带伞,外面刚才不是在下雨么?”
他哑了一会,静静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话。
他说:“明易哥,外面没下雨。”
又重复跟我说:“今晚,没下雨。”
他凑得更近了,小声问我,“你是不是太害怕了?”
“怕什么?”我顺着他的话,喃喃地问。
“他们说……你差点捅了你爸爸。”
我记得那会我奶奶在喊,应该是外面的邻居听见了。
“你,是不是害怕?”
我抬眼看他。
外面七嘴八舌传来传去不知道要把我传成什么样,估计说我神经病的人都有。但是陈文焦问我是不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这样做。
是陈文焦太善良了还是把我想的太善良了。要是我真的要把许万良捅死呢?要是我真的是烦了,太厌恶了,才把他捅死了呢?
“没有,不怕。”
我滚滚喉结,耷拉下眼皮,“刚刚应该是我听错了。”
他轻轻拥着我,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我,“别害怕,明易哥,今晚我陪着你睡。”
我睁着眼没动,听着陈文焦说话带来的胸腔震动在我耳朵边摩擦,我没怕吧,这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我没说出来这些话,就任由他这么拥着我,安静了也不知道多久,我一抬眼,他睡着了。
我只能给他往床上放。
陈文焦睡觉很安静,基本上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呼噜也不会打,唯一的缺点就是爱靠人,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挤下去。
哦,也不是没有缺点,缺点就是爱赖床……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蒙上被子继续睡。
“陈文焦,起床。”
“起来,快迟到了。”
他含含糊糊:“妈,我再睡会行不行……”
我想起他之前逗我,被逗乐了,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老妈说不行。”
他呼吸困难,皱起眉毛,很不悦地举起来胳膊,啪啪给了我两巴掌,打在我胳膊我,都红了。
我松手,又去捏他脸。
“你大爷的,你怎么这么有劲儿?”
陈文焦睁开眼看到是我,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上是在我家睡的,他嗤笑着,伸了个懒腰。
“谁让你捏我。”
我催着他起床,然后去洗漱。
外头房门被叮叮咣咣打开,我从洗手间出来,是喝得醉醺醺的许万良回来了。
“去做饭!”
他颐指气使往沙发上一躺下,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我把脸擦干净,忍住厌恶,“我得去上学了。”
“上什么上,迟到一会又怎么了,先去做饭,你爹昨天一天没吃饭了!”
我不想让陈文焦看到我爹这个德行,就想着赶紧给他做个饭了事,但是陈文焦听到动静很快从房间出来。
“叔叔!”
他挡在我面前。
“我们上学真要迟到了,我都等他好一会了。”
他可能也害怕攥着我手腕的手有些发抖,我爹看陈文焦眼生,估计也是不想刚回来就臭名昭著,不耐烦挥挥手,一边嘟囔。
“哎呀去吧去吧,上学上学,不知道上学又什么用。”
然后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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