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王一博顺利闯进全国四强，团队里的人合计着在威海就地办场庆功宴。小岩找了家位置偏些但口碑极好的馆子，王一博本想说不用麻烦，可小岩嘴甜：“就随便吃点，威海好吃的多着呢，正好尝尝鲜。”他心里一动——想起昨天肖战没能好好吃上饭，便点头应了。

肖战在房间里正对着电脑疯狂剪视频，还得准备回去要录的采访稿，手机突然响了，是王一博。

“喂？”他按下暂停键，指尖还沾着刚泡好的咖啡渍。

“啊……在忙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

“在剪视频呢，怎么了？有事？”

“小岩说今晚出去吃，庆功宴。”

“好啊。”

“那你下午有空吗？”

“嗯，暂时没安排，要出去？”

“这边有个画展，想一起去看看吗？”

“好呀！”肖战眼睛亮了亮，他其实一直挺喜欢看画的。

“那……下午2点，我在酒店停车场等你。”

“嗯，没问题。”

挂了电话，肖战低头看了眼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而王一博握着手机，嘴角早就咧到了耳根——他这人就是这样，看着闷，心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下午两点，肖战简单收拾了下，又抓起那个随身带着的小相机，出门往停车场走。王一博的车停在老地方，他坐在驾驶座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来了。”肖战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嗯。”王一博降下玻璃，冲他抬了抬下巴，“上车吧。”

肖战走到副驾驶旁，脚步顿了顿。都说副驾驶是女朋友专属座，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坐。

“想什么呢？上车呀。”王一博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

肖战如梦初醒，慌忙往车后绕，拉开了后座车门。

王一博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唇。

等肖战在后座坐定，王一博却迟迟没发动车子。他有些纳闷：“还有人要一起吗？”

“没。”

“那……”

“没事，”王一博转过来，眼神清亮，“我就是在等某人坐到副驾驶。”

肖战瞬间明白了，脸颊“腾”地一下红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尴尬地推开车门，绕回副驾驶坐下，脸上堆着笑想掩饰窘迫：“哈哈哈……额……不好意思哈，没反应过来。”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低头偷笑，肩膀都在轻轻颤。

“没事，坐好了。”他转回去握住方向盘，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雀跃，引擎缓缓启动时，带着点像被风吹过的轻快。

车子平稳地驶离酒店，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铺进来，在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肖战把相机放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外壳，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瞟——王一博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阳光漫过他的侧脸，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透着股安静的认真。

“你常看画展吗？”肖战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不常。”王一博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点浅淡的笑意，“你呢？喜欢看画展？”

“嗯，我还挺喜欢的。”肖战点头，指尖在相机上轻轻敲了敲。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却不觉得尴尬，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掠过的风声，像首轻快的背景音。

画展在一栋爬满藤蔓的老建筑里，推开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旧木头的混合气息，带着点时光沉淀的味道。展厅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参观者压低的交谈声，衬得光线都格外柔和。王一博走在他身边，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目光却常常不约而同地落在同一幅画上，像有种无声的默契。

转过一道展墙，肖战的脚步顿住了。面前的画作名为《溺与生》，作者栏写着“宋一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在海面上，翻涌的浪涛泛着墨色的光泽，像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可就在画布左下角，却藏着一抹将亮未亮的天光，淡金色的，倔强地刺破暗沉，像绝境里的一点希望。

他举起相机，快门轻响，将这矛盾又震撼的画面定格。

“这幅画叫《溺与生》，”王一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哑，“画家说，他曾在海上遇险，这是他获救后画的第一幅画。”

肖战的指尖顿了顿，相机的重量仿佛沉了几分。那些关于沉船的噩梦突然涌上心头，冰冷的海水、窒息的压迫感，与画里那抹微光重叠在一起。原来毁灭与希望，真的能在同一片海里共存。

往前走了几步，另一幅画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轨迹》——作者栏上“顾魏”两个字赫然入目。画面里，穿绿色卫衣的男孩正踩着滑板在海滩边滑行，身后是泼洒般的绝美日落，橘红色的霞光铺满整个天际，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在脚下蜿蜒伸展，滑板碾过沙粒的痕迹，像条浅浅的银线，一路通向远方翻涌的海。

肖战猛地顿住脚步，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锁在画上。穿绿色卫衣的身影、海滩熟悉的轮廓、那片刻在记忆里的日落……像一把生锈多年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的闸门。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相机冰凉的外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梦里那个模糊的绿色身影脚下，似乎也踩着类似的东西，在沙滩上跑着，笑声混着海浪的拍岸声，真切得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王一博跟在后面，目光从画上移到肖战微微颤抖的肩膀，又落回画中那个跳跃的绿色身影。眼眶忽然一热，湿润感顺着眼角悄悄爬上来。他想起自己总爱穿的那件绿色卫衣，想起梦里反复出现的那片海滩，想起那个总在日落时分追着他喊“等等我”的清亮声音……原来那些零碎的片段，早就被画者藏在了色彩里，等着某天被读懂。

“他……是不是在等谁？”肖战开口，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像怕惊扰了画里的人。

“是，在等。”王一博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心底漫上来的。

“在等谁呢……”肖战望着画中延伸向大海的轨迹，轻声呢喃，“这画里的轨迹，倒像是条回家的路。”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慢慢走过来，手里捏着本画展手册，见两人看得专注，忍不住搭话：“这幅《轨迹》是顾魏先生生前的作品，听说他没来得及画完，是他弟弟后来补全了最后几笔，才送到画展展出的。”

顾魏？又是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两人一下。

肖战抬眼看向老先生，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急切：“那您知道，顾魏先生是怎么去世的吗？”

“唉，”老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年他才十八，正是高三的年纪。学校组织春游，租了艘船出海，谁知道船早就有问题。听说校长和船长提前发现了不对劲，偷偷上了救生艇跑了……一船的孩子啊，全没了。”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惋惜，“太可怜了，刚要考大学呢。最后救回来的没几个，顾魏这孩子，连遗体都没找到……”

肖战皱着眉听着，指尖攥得发白。王一博站在一旁，眉头也紧紧锁着，脑子里像有无数碎片在碰撞——沉船的黑暗、慌乱的哭喊、有人拼命把他往救生圈上推……那些曾经模糊的画面，正随着老先生的话一点点清晰。

肖战的目光在画与作者名之间反复逡巡，心里某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梦里的场景像潮水般涌来，那些破碎的呼喊、冰冷的海水、还有最后看到的那抹绿色……一个个答案，似乎正顺着画框的边缘，慢慢浮出水面。他转头看向王一博，对方也恰好望过来，两人眼里都藏着同一种震惊与了然，像两滴即将汇入同一片海的水珠。

“王一博，我信你，我信你说的重生……”肖战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像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王一博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冲淡了之前的沉重：“肖战，我们去找真相。”

“嗯。”肖战用力点头，嘴角也跟着扬起，眼里的泪光还没散尽，却亮得像落了星光。他举起相机，对着《轨迹》轻轻按下快门，画中那道通向大海的滑板印，在取景器里格外清晰。

顾魏到底是谁？他和自己之间，藏着怎样剪不断的联系？那些沉在记忆深海里的答案，是时候该打捞上来了。两人相视而笑，之前的迷茫和不安，仿佛都随着这声“找真相”，化作了脚下更坚定的步子。

展厅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那幅《轨迹》上，像在无声地说：别急，所有轨迹，终会在终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