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肖战制造的混乱爆发、囚车和吉普车被迫停下或失控的同一秒！福煦路与江宁路的拐角处，那片早已被王一博选定的、堆满废弃砖石和破木板的矮墙后！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那辆被白色棉絮和灰尘笼罩、车头歪斜的黑色囚车！

正是王一博！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左肋下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和高度紧张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握枪的右手却稳如磐石！他的身边，伏着两个同样眼神决绝、动作干练的地下党员——负责火力压制的老杨和爆破手小赵。

“动手！”王一博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冰冷而短促！“打！”老杨手中的花机关枪瞬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那辆刚刚停稳、还在混乱中试图倒车的吉普车！

车上的特务猝不及防，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与此同时！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小赵精准投掷出的边区造手榴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黑色囚车的后车门处轰然炸开！铁皮车门被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撕开、掀飞！浓烟滚滚！

“救人！”王一博强忍着剧痛，第一个从矮墙后跃出！如同扑向猎物的受伤猛虎！他手中的驳壳枪连连点射，精准地击倒了囚车驾驶室旁一个试图举枪还击的特务！老杨的火力死死压制着残余的敌人。

硝烟弥漫中，一个浑身是血、戴着沉重镣铐、几乎无法站立的身影，出现在被炸开的囚车门口！正是老沈！他脸上布满血污和瘀伤，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但另一只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老沈！”王一博嘶吼着冲上前！老杨和小赵紧随其后，交叉掩护！

“拦住他们！”囚车副驾驶位置，车门被猛地踹开！肥硕的吴老四狼狈地滚了出来，脸上被飞溅的碎玻璃划出了血口，墨镜也掉了，露出那双阴鸷狠毒的小眼睛！他举着手枪，疯狂地朝着王一博他们射击！

“砰！砰！”子弹打在王一博脚边的碎石上，溅起火星！王一博一个踉跄，左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碎钢牙，依旧顽强地朝着囚车门口冲去！

“一博！走啊！”囚车门口的老沈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他看到了王一博惨白的脸和肋下渗出的鲜血！

就在王一博的手即将抓住老沈胳膊的瞬间！“噗！”一声沉闷的枪响！老沈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洇开的、刺目的鲜红！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是解脱？是欣慰？还是未能并肩作战的遗憾？

“不——！！！”王一博目眦欲裂！开枪的是吴老四！他躲在车轮后，脸上带着狰狞的、报复性的快意！

“老沈！！！”王一博的悲吼撕心裂肺！他手中的驳壳枪疯狂地朝着吴老四的方向倾泻着子弹！老杨和小赵也红了眼，火力全开！吴老四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连滚带爬地缩回囚车残骸后。

“撤！快撤！”小赵一边朝吉普车残骸方向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阻挡追兵，一边对着悲痛欲绝的王一博和老杨吼道！

任务目标老沈已经牺牲，再纠缠下去，敌人的增援随时会到！必须保存力量！

“走！”老杨一把架住几乎要扑向老沈遗体的王一博，强行将他向后拖去！“啊——！”王一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眼睁睁看着老沈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囚车门口的血泊中，那双不屈的眼睛，正空洞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三人借着爆炸的烟幕和矮墙的掩护，迅速消失在江宁路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身后，是吴老四气急败坏的咆哮和零星的枪声。

肖战在污浊冰冷的排水沟里没命地狂奔！肺部火烧火燎，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但是除了逃跑，他没有时间感受疼痛，身后的追兵和枪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特务们跳下沟渠、踩踏泥水的声音！

“这边！”一个清脆而急促的女声突然在前方响起！肖战猛地抬头！

只见支路尽头，一个穿着碎花棉袄、围着灰色围巾、看起来像个普通小媳妇的年轻女子正焦急地朝他招手！她身边停着一辆装着木桶的板车。是燕子！

肖战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爬出沟渠，朝着李燕的方向扑去！

“快！进桶！”李燕一把掀开板车上一个盖着盖子的空木桶盖子！肖战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了进去！木桶内部空间狭窄，弥漫着咸鱼和油脂混合的刺鼻气味。盖子“砰”地一声盖上，隔绝了光线和部分声音。

几乎就在同时！“站住！看见一个邮差没有？！”特务凶狠的喝问声在巷口响起。

“邮差？没…没看见啊长官…”李燕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茫然，“俺…俺男人刚拉完泔水回来，俺在这等他呢…”

脚步声在板车旁停下，似乎有人在检查。肖战蜷缩在黑暗腥臭的木桶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他能感觉到木桶被敲打了两下。“妈的！跑哪去了！追！”特务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木桶盖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李燕焦急的脸出现在上方：“快出来！追兵往西边去了！我们走小路！”

肖战狼狈不堪地从木桶里爬出来，浑身沾满污泥和咸鱼腥味。他顾不得这些，哑着嗓子急问：“那边…怎么样了？”

李燕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眼中带着悲愤，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老沈…没了。” 她迅速推起板车，“快走！先离开这里！”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悲恸和难以言喻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老沈…牺牲了？那个引路人…他还没来得及认识的同志…

他踉跄着跟上李燕推车的步伐，回头望了一眼江宁路方向。那里硝烟未散，隐约还能听到零星的枪声。王一博呢？他怎么样了？那剧烈的枪声和爆炸…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刚刚从生死线上逃出生天，新的担忧和战友牺牲的巨大阴影，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咬紧牙关，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汗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李燕，推着那辆散发着腥臭的板车，消失在弄堂深处更浓重的阴影里。

邮差制服早已污秽不堪，上面沾染的，是硝烟、是污泥、是咸鱼的腥臭，更是战友牺牲的血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