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点了。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照亮空荡荡的客厅。他踢掉鞋子,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发呆。江翊匆忙离开的背影在脑海里反复闪现,连同他那句带着歉意的“下次再请你”,像一段循环播放的代码片段,占满了内存。“下次啊……”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拿起手机翻到和江翊的聊天界面。对话框停留在他那句“你注意休息”,之后再没有新消息。也是,心外科的紧急手术,动辄就是四五个小时,现在估计还在手术室里待着。林舟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些莫名的烦躁。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熟悉的代码界面让他找回了点掌控感。白天还有个后台逻辑的小漏洞没修复,原本打算明天处理,现在倒有了精神。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字符飞速跳动。调试、运行、报错、修改……循环往复的过程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偶尔有晚归的车灯划破黑暗,又很快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代码终于顺利运行通过。林舟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响声。桌上的冷水早就凉透了,喝了一口,冻得舌尖发麻。手机屏幕暗着,没有新消息。林舟犹豫了一下,点开江翊的头像。聊天记录很短,大多是关于那个健康管理APP的工作对接,唯一一条私人信息,就是今晚那句“抱歉,下次再请你”。他点开江翊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大概是设置了权限,或者根本就不发动态。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外壳里,只有在谈论专业领域的事情时,才会露出一点缝隙。林舟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刚从代码堆里爬出来的难民。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半是刚写完的代码逻辑,一半是江翊在饭桌上的样子——他认真夹菜的侧脸,听到“解谜游戏”时微微挑起的眉梢,还有接到电话时骤然紧绷的下颌线。“算了,想这些干嘛。”林舟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他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一顿没吃完的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林舟一个激灵坐起来,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江翊。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喂?”电话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器械碰撞声,像是在医院的走廊里。“林舟?”江翊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还有点沙哑,“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没事,我还没睡。”林舟下意识地撒谎,“手术结束了?”“嗯,刚结束。”江翊的声音顿了顿,“今天……真的很抱歉,饭没吃完就走了。”“都说了没事,工作要紧。”林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手术还顺利吗?”“挺顺利的。”江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病人情况稳定了。”“那就好。”两人都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江翊轻轻的咳嗽声。“你还在医院?”林舟问。“嗯,在办公室歇会儿,等下还要去看一眼病人。”“这么拼?”林舟皱了皱眉,“不用休息吗?”“习惯了。”江翊的语气很平淡,“心外科就这样,连轴转是常事。”林舟心里那点莫名的心疼又冒了出来。他想象着江翊穿着手术服站在手术台边的样子,几个小时高度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和死神拔河,结束后还要继续守着病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脱口而出。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传来江翊的声音:“食堂早就关门了。”“我家楼下有个24小时便利店,要不我给你送点过去?”话一说完,林舟就有点后悔了。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多,他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江翊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几秒才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不麻烦,我刚好有点饿,想下去买点东西。”林舟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你在哪个办公室?我知道你们医院大概的位置。”他能感觉到江翊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报了个地址:“住院部12楼,心外科医生办公室。”“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到。”挂了电话,林舟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套上外套就往外跑。楼下的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光,他冲进去拿了两盒热牛奶,几个三明治,还有一小份关东煮,都是方便即食的。付完钱,他骑着共享单车往医院赶。凌晨的街道空旷寂静,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甩在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大半夜的跑去给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送吃的。或许是因为那句带着疲惫的“抱歉”,或许是因为饭桌上没说完的话,又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想让那个人在忙碌了一整夜后,连口热乎东西都吃不上。到了住院部楼下,林舟锁好单车,仰头看了看12楼的方向。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不知道哪一个是江翊的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想给江翊发个消息,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是江翊在他出门后打过来的,大概是想叫他不用来了。林舟笑了笑,没管那个未接来电,拎着袋子走进了电梯。有些代码需要反复调试才能运行,有些人,或许也需要多一点点主动,才能靠近。他按下12楼的按钮,看着电梯数字一点点上升,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像在等待一段未知的代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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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