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一楼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上了二楼,两两对应的房间挤得走廊很是狭窄。
他们开始一间一间进去找人。
突然——肖战静止在画面上。
他听见一个极细极轻的脚步声。
王一博一直跟在肖战身后。
肖战走王一博走,肖战停王一博停。
脚步声不是来自他们二人。
“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王一博被游戏音效吓得很重,心思顾不上其他,摇摇头,
“我没注意到。”
直觉告诉肖战他没听错,但还需要确定一下。
“我们快躲到柜子里去。”
话毕,二人飞快藏进房间里的一个小柜子。
柜子正对着门,他们透过小小的缝隙盯着,时刻注意动静。
一分钟像五分钟那样度过,王一博煎熬得手都冷了几分。
他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肖战。
他们一起坐在毯子上玩,害怕的缘故(王一博的缘故),两人本不远的距离变得更近。
所以,清晰又真切,王一博看见肖战认真的神情。
肖战很专注地盯着屏幕看,王一博很专注地盯着肖战看。
但只维持了几秒,王一博的目光就看回游戏界面。
他怕表现得太明显。
王一博的喜欢,是悄悄咪咪的。
却不想——王一博刚看回游戏,门正好打开。
王一博来不及反应,他眼睛来不及移开,但一张恐怖的脸从门口飞过来贴在柜子上。
恐怖游戏的套路。
肖战知道。一旦发出声音,他们会被发现,通关也就失败了。
肖战强压住了内心的害怕。
刚才确实是很惊恐的一幕:一个脸长口大,鲜血喷满面部,眼珠一个向上,一个向下的脸离他们只有几厘米。
王一博却不淡定了。
他败下阵来,他怕鬼,特别怕。
那模样太像鬼,他害怕得惊呼出声,
“啊!”
柜门外的“怪物”一听到就开始哐哐砸着柜门,几秒后游戏界面跳出“失败。”
王一博还在惊慌中,表情却发着懵。
像是被吓懵了。
肖战被王一博的反应吓到,他不安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太吓人了?”
就算被吓到了,但王一博还是回应肖战,
“嗯——”很慢吞吞。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被吓得太明显,逃不过肖战的眼睛。
可肖战眼神里只有自责,
“对不起,我们不玩了好吗?”
迷路了吗?
还是受伤了?
王一博不合时宜地想问肖战。
他觉得肖战此时像一只麋鹿,眨巴的眼睛透出懵懂。
不想让肖战自责。
绽出的笑很勉强,但王一博已经尽力在笑了,
“我现在没事了,刚才是因为太突然被吓到了一下而已。”
而已,肖战细细嚼着这两个字。
恐惧是刻在心底的,人们对恐惧的事物只会随着时间的无情更加恐惧。内心深处的恐惧也会演变成一生的阴影。
刚才王一博被吓得不轻,怎么会不恐惧……
肖战越细想越慌神,他玩不了游戏了。
他也很清楚王一博的性格:他如果越表达慌张,王一博就越会不表露自己的情绪,还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王一博真的让肖战没办法——没办法不关心王一博。
王一博太考虑肖战了,在一些时候,经常一些。
肖战只能敛住自己的黯然,
“手机给我一下。”
王一博乖乖递过去。
把王一博手机里那几个游戏全部删除完后,肖战把自己手机里的恐怖游戏也删掉。
但肖战不说话了。
他在想——怎么让王一博开心起来。
他的自责和别人的自责不一样,他自责不是因为王一博怪他,而是因为王一博不怪他。
“肖战,怎么了?”
“王一博,我们去外面滑滑板,你说好不好?”
墙上的滑板让肖战有了办法。
“好。”一口应下。
王一博对肖战,没有说不好的时候。
喜悦盖过了害怕,王一博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要和肖战去滑滑板了……期待了这么久,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滑滑板!肖战!和肖战!滑滑板……
开心到快要模糊的王一博美滋滋拿下挂在房间墙上的新滑板。
都是新的,也是他自己贴的。
“你想滑哪一个?”
“我不会。你滑,我看你滑。”
“很简单的,我教你。”王一博脸上的笑意更盛,肖战的担忧少了好多。
“好,但我不包学会。”
“包在我身上,我包教会好吧。”
“臭屁。”肖战由心而发。
“这叫自信,来挑一个板。”
“这个……”
“还是这个?”肖战不确定地对着精美的滑板堆指了两下。
知道肖战的意思——哪个更不容易滑倒。
王一博稳重又含笑的声音传来:
“都一样,你选个喜欢的就好。”
“嗷——那就谢谢老王咯!”
“不谢啊老肖——”
最后,肖战挑了一个绿色的。
而王一博挑了一个红色的。
广场上。
多的是老爷爷老奶奶跳舞,少的是滑板的少年。
于是,肖战和王一博在人群中就特别显眼。
但幸好,夜色够黑,旁人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旁人。
但幸好,夜色够黑,王一博可以有机会牵着肖战的手,小小又软软的手。
肖战一点都不会滑板。
他对不在行的事从不谦虚,
“我真的不行,我平衡感很差。”
“滑不了王师傅,我想下车。”
……
但王一博只牵着肖战的手慢慢走,一直给他加油鼓气:
“你别怕,不会摔。”
肖战回:“可是我怕。”
“我在,不用怕。”
“好,可是我稳不住。”
“你就跟着感觉走,摔不了。”
“行,你别松手啊。”
“嗯,你慢慢动,我在你旁边,你不会摔。”
……
肖战不相信自己的平衡感,不相信自己的滑板技术,但他相信王一博。
一遍又一遍的“不会摔。”
他就真的“不会摔。”
“耶!王一博!!快看!我做到了!!哇! ! ”
肖战慢慢地滑着,稳稳地滑远。
“看到了,很棒!”
王一博挥手回应,隔着几米的距离。
漆黑的夜里,王一博两眼又笑得亮晶晶。
像天上的星星。
肖战被王一博的笑感染,他也好开心,“嘿嘿。”笑出声。
那一晚,王一博又解锁了几个高难度动作。
这一操作把旁边“新手入门”的肖战看得连连惊呼:
“哇哦!酷!”
“芜湖,帅啊!”
“oh oh oh oh oh oh!”
那一晚,王一博笑得格外甜。
快八点半的时候两人就不滑了。
回家的路上他们心里有着各自的欢喜。
肖战觉得:
“我学会滑板了!王一博教的,耶 ! ”
王一博觉得:
“我牵到肖战手了,他手好小好软,耶 ! ”
一对视,二人就双双笑出声。
王一博先说话。
“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你猜呀?”
“我猜,是本帅。”
“自恋。”
“是聪明。”
“骗你的,你没自恋。”
“那你就是在想我咯?”
“对啊,你教会我滑滑板了。”
“还有吗?”
“还有……你滑板得样子真酷。我还想继续学。
”……哦。”
“哦什么。”
“没什么,我开心。”
“你骗谁呢,你开心是这个样子呀?”
说罢肖战学起王一博。
只是肖战的不开心,比王一博明显很多。
双眼向下看,嘴巴微撇,两眼透着泪光。
肖战这幅样子看得王一博难受。
他简直后悔完了自己刚才的表情,忙说:
“我没有不开心,刚才是有点累了。”
“王一博,不许骗我。”
“没骗你。”
“那就好,不开心要跟我说。哥的肩,永远给你留着靠。”
“哈哈哈哈哈。”
那你的心,会为我留着吗?
王一博笑着在心里想,苦笑的笑。
连入场券都没有的我,你会为之停留吗?
终于回到家。
王妈妈还没忙完,王爸爸更忙,家里又只有王一博一个人。
滑滑板让王一博的心像吃了蜜一样甜,呆桃味的蜜。但一旦冷静下来……被吓到的感觉又回来了。
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又在客厅放上欢乐的音乐,王一博才敢去洗澡。
才五分钟不到,王一博就走出浴室——他一闭上眼就是恐怖画面……
一打开手机就看到特别关心。
“在吗在吗在吗”
是肖战一分钟前发过来的。
“肿么了”
“打电话不”
王一博心里的害怕咻的一下消失没影了。
只剩下紧张和期待。
“好”一发送肖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
“你……”
“你……”
二人同时出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二人又同时笑。
“我想练练我的普通话,你想听吗?”
“当然,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怎么这么肉麻。”
“真的吗?可这是我的真心话。”
“哇哦,真心话。嗯——我想想,我的真心话……”
肖战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真心话讲出来!刚刚大意了。
肖战不说,王一博却懂。
肖战的真心话是:他打电话是怕王一博一个人睡不着。
“憨憨的。”
王一博主观判断。
“你说我憨。”
“啊,不憨不憨,你聪明。”
王一博这样说着,脑袋里却想着肖战呆萌的神情。
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听到的肖战在脑海自动想象王一博低声闷笑的样子。
嗯,他承认,确实又帅又酷,还甜。
嗯,不愧是他好朋友。
“好了,我开始了。”
“嗯!”
王一博在肖战面前好像总是很容易开心,现在也是,他语调扬着。
“TO小小怪下士:
亲爱的小小怪下士,如果不开心的话,那就停下来歇一会,有力气了再把烦恼当蛋糕一块一块吃掉。吃累了就歇会再吃,大大怪将军才不会歌颂苦难,有什么苦难能比的上被那几个臭超人打飞更苦的呢,你说对吧。身为将军必须走在前面为下士开疆扩土,往前走,你会看见我的。还有哦,勇敢的小小怪下士,你的心声要勇敢地表达,不要让忧愁占据你的心房。即使在遥远的‘外地’,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人生的路虽长,但你并不孤单。”
肖战一句一句慢慢念着。
“嗯……好的大大怪将军!”
心里的空白,有人填补,那个人是肖战。
“嘿嘿,小小怪下士~”
暗号一对好,二人都默契地开始了角色扮演,
“小小怪下士你为什么姓小,跟着本将军姓大不好吗?”
“可是大大怪将军,本下士改名大小怪的话,开心超人会不会嘲笑我。”
“嗯……”肖战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小小怪下士,以后无论在哪,你都是你,你也只有一个名字,本将军也是。但没人可以嘲笑你,开心超人也不行。”
“耶!大大怪将军,小小怪下士要一直跟随你。”
“那肯定!小小怪下士,我们可是要一起拯救世界,一起打败坏蛋的!”
“嗯……大大怪将军,我唯你任命。”
王一博声音里的困意显现。
“闭上眼睡觉吧。”
肖战声音变得轻柔,“王一博。”
闭眼前王一博“嗯”了一声。
下一秒,他就进入了梦乡。
恐惧和肖战,王一博选肖战。
所以王一博一夜好眠。
我是大大怪将军,你是小小怪下士,我们会一起打败坏蛋。
我是肖战,你是王一博,我们要一起走到最后。
……
今天是周末,肖战有出行计划,他首选王一博:
“出去玩吗”
“去哪”
“秘密”
“在你家门口等我”
“嘿嘿嘿OKOK”
天空蓝蓝的,太阳暖暖的、空气也甜甜的。
和肖战去游乐园的路上,王一博晴空万里。
看着王一博不自觉弯起的眉,肖战也喜上眉梢。
不知不觉,肖战已经把王一博当作生命的一部分,有王一博陪着,快乐很简单。
肖战朋友不少,称得上是挚友的也有好几个,但王一博更特别,最特别。
王一博朋友很多,死党更是快有一群,但肖战是唯一,唯一的唯一。
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是对方特别的人,也是唯一。
一辈子的好朋友。
俩人曾经爬山去寺庙祈福时一同写过,
“和王一博是一辈子的最好的朋友!永远如此!”
“和肖战是一辈子的最好的朋友!天下第一好!”
肖战喜交朋友,但不喜了解一个人,因为他知道:没有身受,何来感同。人与人,很难袒露最真实的自己,也正因为这个,人与人,始终有距离。
肖战习惯与人接触时保持妥当、适宜的距离。他有幽默感,有分寸感,也更有距离感。你可以去找他做朋友,但心的距离,无法靠近;心里的特别,不可撼动。
王一博是例外。对于王一博,肖战不想保持距离。
如王一博对肖战那般,肖战对王一博也了解很多。
时间越久,肖战越想多了解王一博。
虽然刚开始是王一博喜欢主动说自己的事。
但肖战发现:他很喜欢王一博跟他说自己的事。
渐渐的,肖战也开始主动和王一博说自己的事。
比如:王一博喜欢的乐高到了,他要和肖战说,并且拉着肖战去家里参观。
又或者,肖战跟王一博说,他小时候吃茄子吃吐过,所以一直不爱吃茄子。
还有,肖战家的猫很像肖战,王一博跟肖战说。
……
像是无形中培养的默契,抑或是命中注定,他们在彼此心里都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他们分享着彼此的小世界和秘密,知道彼此的柔软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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