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安静，同时又很压抑。

肖战和王一博，一个站着，眼神平静如水，一个坐着，眼底却像是一场风暴在翻涌。

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顾北站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同时，眼神又忍不住在肖战和王一博之间疯狂扫视。

他从小就喜欢跟在肖战屁股后面转，自然也认识王一博。

不光是他，肖战身边几个亲近的好友兄弟，都认识。

想当年，肖战可是大院里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带着他们哥儿几个，什么威风事没干过？

可后来遇见王一博，就全变了。

那个能把天捅出窟窿的混世魔王，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孩儿，压得死死的。

他还记得，曾经他们问肖战，为什么对王一博那么宠。

肖战当时回答，“老子乐意。”

乐意就乐意吧，只是王一博，不知道知足。

那时候的肖战，性格张扬不羁，又痞又帅，潇洒的不得了，是很多人都喜欢羡慕的对象。

可在经历过王一博不声不响的消失之后，他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这些年，他虽然冷漠、阴郁、幽沉，但情绪还算稳定，从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除非……

触及到和王一博有关的人和事，哪怕只是沾一点儿边，他都会失控。

这次的车祸，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都太清楚肖战对王一博的执念了。

完了完了。

顾北看了眼肖战看王一博的眼神，太恐怖了，简直就是要吃人。

怎么办，怎么办？

他本想留下来看热闹，又担心肖战一会儿发起火来，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果断选择离开。

他猫着腰，贴着墙根，悄无声息溜出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贴心的为肖战和王一博创造了一个无人的空间。

“怎么？”

在沉默的对峙中，最终还是肖战失去耐心，打破平静。

“几年不见，哑巴了，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了？”

他的冷漠讽刺，让强装镇定站在他面前的王一博突然感到委屈，眼尾不自觉有些泛红。

“哥……”

一个细微如蚊蝇的称呼本能的从喉间溢出。

王一博刚一开口就被自己惊到了，心脏骤然都停跳了一拍。

时隔多年，再见肖战，他的潜意识里，对他的称呼还是像从前一样。

哥，哥哥……

这个曾经，肖战只让他这样喊得，专属称呼，早已刻入骨髓。

差一点，他就要像从前一样喊他了，还好他反应快，及时纠正了过来，不然……

“肖先生，您好。”

他换了另一种称呼，带着客气和疏离，第一次正式的和十年后的肖战打招呼。

他不说话，肖战生气，他说了，肖战更生气，整个人变得乌云密布。

“王一博，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说的话，这么不中听！”

在他眼中，王一博永远像一朵开在冰山上的雪莲花，清冷、高贵，带着一种神性的疏离感，遥不可及。

让众生只能仰望，无法亵渎。

可肖战比谁都清楚，剥开这层清冷的外壳，十年前的王一博，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他，虽然内敛，不爱说话，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会流露出全然的信任，会绽放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柔软。

肖战的话，带了几分讥讽，看着他眼中滔天的恨意，王一博的喉咙里，就像是卡了一根鱼刺，上不去也下不来，痛的他说不出话。

无数种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翻搅，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十年前，京城里一直流传着一句无人不知，无人敢犯的铁律。

“王一博是肖战的小祖宗，惹谁都不要惹这位小祖宗。”

这并不是什么戏言。

自从他们认识以后，肖战就一直护着他，对他宝贝至极，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对他的占有欲，更是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遇到王一博之前的肖战抽烟喝酒，打架斗殴，逃课飙车，不服任何人的管教，就连肖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偏偏这样一个人，唯独只对这个自己捧在手心的人言听计从。

为了王一博，肖战慢慢的，改掉了那些坏毛病。

他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王一博，把他宠得没边，宠成了京城里没人敢惹的存在。

肖战的偏爱，就是王一博在京城横着走的免死金牌。

只是，谁没也没想到，被太子爷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竟然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决绝的和他玩起了消失。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连一张字条，一句话都没给肖战留下。

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十年。

这十年来，他杳无信讯，如同人间蒸发，任凭肖战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无数次的以为，王一博是不是已经……

可他不相信。

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感觉。

王一博，一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他只是为了躲避自己，藏了起来。

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他，也折磨着他。

经过十年的时间，成了深入骨髓的执念和永不愈合的伤疤。

……

“王一博，十年前，你为什么要走？”

看着眼前这个日思夜想又恨之入骨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肖战总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他败下了阵，问起十年前发生的事。

这是他这十年，一直都没想明白的事。

他用尽所有力气、手段、人脉，也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这是他心头最深的刺，最痛的疤。

如今，王一博就站在面前，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让他这十年的撕心裂肺的寻找和等待，显得不那么可笑的答案。

或许……

在有了答案之后，他就不会再有执念，他就会释怀了。

可他没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一博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就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寂静……

长久的寂静……

为什么要走？

王一博也想问，也很想知道，十年前，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