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的丧仪办得肃穆。
王一博一身素缟,跪在灵前,三日未曾合眼。眼下的青黑比雪地里的墨痕还要深,指尖攥着镇国公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那玉佩是先太子旧物,背面刻着个“藩”字,显然是老人早就察觉西南藩王异动,留下的证物。
肖战站在他身后,手臂上的伤口刚结痂,被粗布麻衣磨得发疼。他遣散了所有想上前劝的侍卫,只静静陪着——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多余,太子需要的不是宽解,是时间把恨意酿成利刃。
“查得怎么样了?”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藩王在京中的眼线除了陈主事,还有三个是周太傅的旧部,已全部拿下。”肖战低声道,“只是……他们嘴硬得很,只承认是藩王的人,不肯说勾结的具体事。”
王一博缓缓起身,转身看向他。灵堂的白烛映在他眼里,亮得像淬了火:“带一个来。”
地牢在东宫西侧,潮湿得能拧出水。被押上来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原是周太傅府里的幕僚,此刻被铁链锁着,却还梗着脖子:“太子殿下,在下只是藩王的门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一博没说话,只蹲下身,将那半块玉佩放在他面前。
男人的脸色“唰”地白了。
“镇国公府的刺客,是你引进去的吧?”王一博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往人骨头里扎,“藩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周太傅都敢卖?”
男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不说也没关系。”王一博站起身,对侍卫道,“把他的家人带上来。听说他有个刚满三岁的儿子,眼睛长得像他。”
“你!”男人猛地抬头,眼里迸出凶光,“王一博!你敢动我家人?”
“你动镇国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也有家人?”王一博回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或者你可以选——要么说出藩王和周衍的勾结,我保你家人平安;要么……你就看着他们跟你一样,死在这地牢里。”
男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我说!我说!藩王和周太傅早就勾结了!周太傅帮他在朝中散布谣言,打压萧家,他就暗中给周太傅送钱送粮!这次伏击肖统领,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周太傅还说……等他扳倒太子,就拥立藩王入京登基!”
肖战拿出纸笔,飞快地记录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些话,每一句都足以让藩王和周太傅万劫不复。
“还有!”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周太傅牢里藏了份密信!是藩王给他的,里面写了要在春耕时起兵的计划!藏在……藏在他牢房的床板下!”
王一博眸色一沉:“备车,去天牢。”
天牢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周衍穿着囚服,头发花白,见王一博进来,竟还扯出个冷笑:“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来送老臣上路的?”
“你藏的密信呢?”王一博开门见山。
周衍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装傻:“什么密信?老臣听不懂。”
王一博没跟他废话,对侍卫道:“拆床板。”
侍卫上前,几下就把床板拆了下来。床板下果然藏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封用蜡封着的信。王一博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信里不仅写了藩王起兵的计划,还标注了京中几个可以接应的据点,甚至提到要在春耕时派人伪装成流民,混进京城制造混乱。
“周衍,你还有何话可说?”王一博将信扔在他面前。
周衍看着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成王败寇!我认了!但王一博你记住!你就算杀了我,也挡不住藩王!他手里有十万兵马,你呢?你只有一个空架子太子!”
“有没有空架子,你看不到了。”王一博转身往外走,“把他看好了,别让他死了。等藩王伏法,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下场。”
走出天牢时,阳光正好。肖战跟在他身后,低声道:“藩王要起兵的事,要不要立刻禀报陛下?”
“禀报?”王一博冷笑一声,“陛下现在还想着制衡,说不定会把这信压下去,甚至想跟藩王议和。与其等他犹豫,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殿下想怎么做?”
“你立刻回甘州。”王一博停下脚步,看向他,“让你父亲暗中调动兵马,守住北疆的同时,往西南边境挪一挪。藩王起兵,必定会从西南出兵,我们要在他离开封地前,拦住他。”
“那京里怎么办?”肖战担心道,“藩王在京里还有据点,若是他们趁机作乱……”
“我自有办法。”王一博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她,“这是京营的调兵令牌,镇国公生前偷偷给我的。我会让赵峰带着禁军盯紧那些据点,只要藩王一有动静,就立刻把他们端了。”
他顿了顿,伸手碰了碰肖战手臂上的伤口,指尖轻轻拂过结痂的地方:“路上小心。这次……别再让我等消息等得心慌了。”
肖战的心猛地一颤,接过令牌,重重点头:“臣不会再让殿下担心。”
两人在天牢门口分别。肖战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王一博站在阳光下,素缟的衣袍被风吹得轻轻动,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白梅。
他知道,这次回甘州,不仅是为了拦住藩王,更是为了给太子守住后路。只要萧家的兵马在,藩王就不敢轻举妄动,京里的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敢太放肆。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尘土。肖战看着远处的城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而王一博站在原地,直到肖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皇宫走。他要去见陛下,不是禀报,是摊牌。
紫宸殿内,陛下正看着奏折。见王一博进来,放下笔,淡淡道:“天牢回来了?”
“是。”王一博将藩王的密信递过去,“父皇,藩王勾结周衍,意图谋反,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出兵讨伐!”
陛下接过信,看完后,脸色沉了沉,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
王一博知道他在犹豫——藩王手握十万兵马,若是真的打起来,大齐必定元气大伤。
“父皇,”王一博上前一步,声音坚定,“藩王狼子野心,就算这次不反,日后也必定会反。与其等他兵临城下,不如现在就出兵,一举将他拿下!”
“可十万兵马……”陛下皱了皱眉,“萧家的兵马远在北疆,京营的兵力又不足,若是……”
“儿臣已经让肖战回甘州了。”王一博打断他,“萧将军会带兵马支援,儿臣也会调动京营的禁军,两面夹击,必定能拿下藩王!”
陛下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温和的太子,竟然会如此果断。
“好。”陛下终于点头,“朕就依你。传旨,命萧靖远为镇西大将军,率部讨伐藩王;命太子监国,调动京中一切兵力,配合萧将军!”
“儿臣遵旨!”
王一博走出紫宸殿时,阳光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藩王,周衍,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再手软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宫墙的阴影里,一个小太监正悄悄退去,手里拿着一封刚写好的信,信上的收信人,是西南藩王。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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