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青玄就醒了。他住的是贺玄在鬼市边缘租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棵歪脖子柳树，枝叶垂到窗沿上，风一吹就“沙沙”响。他摸黑穿上粗布衣，刚要出门，就见贺玄已经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还有柄熟悉的竹骨伞。

“拿着。”贺玄将其中一个油纸包递给他，“热的，先吃。”

青玄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两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他咬了一口，肉馅里放了点姜，驱寒又提鲜，正是他喜欢的味道。“贺兄，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上次在馄饨摊，你说姜放少了腥。”贺玄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吃，手里的伞轻轻转了转——那伞还是上次渡头青玄掉的那把，贺玄后来找人修好了，伞面的云纹补得很仔细，几乎看不出痕迹。

青玄心里暖了暖，三两口吃完包子，抹了抹嘴：“我们走吧！昨天我问了隔壁的阿婆，她说鬼市的灯笼大多是从‘灯婆’那里进的，灯婆住在西边的破庙里，我们先去找她。”

贺玄点点头，撑开伞：“走。”

鬼市的清晨很安静，只有几个赶早摆摊的鬼影在收拾东西，见了贺玄，都远远地避开——黑水沉舟的名声在鬼市很响，没人敢惹。青玄跟在贺玄身边，撑着伞，偶尔低头看脚下的青石板，见着好看的石子，还会捡起来揣进兜里。

“捡那东西做什么？”贺玄瞥见他的小动作，问道。

“攒着玩啊。”青玄掏出颗白色的石子，递到他面前，“你看，这颗像不像天上的云？等以后我们去看日出，说不定能找到更漂亮的。”

贺玄看着他手里的石子，又看了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接了过来。石子很凉，在他掌心躺着，像颗小小的星。他没说话，只是将石子塞进了兜里。

两人走到西边的破庙时，天刚蒙蒙亮。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灯油味，还夹杂着点霉味。贺玄推开门，青玄跟在他身后，刚迈进去，就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比鬼市的夜还冷。

“灯婆？”贺玄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庙里回荡。

没人应答。庙里的供桌上摆着几十盏灯笼，都是没点亮的，灯面上干干净净，没有青纹。青玄凑过去看，忽然发现供桌下有团黑影，他刚要指给贺玄看，那黑影突然动了——是个穿着灰布衫的老妇人，蜷缩在供桌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灯、灯婆？”青玄蹲下身，轻声问，“我们是来问灯笼的事，你别怕。”

灯婆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盯着青玄，突然尖叫起来：“别碰那些灯！会被缠上的！会被吃掉的！”

贺玄上前一步，挡住青玄：“那些带青纹的灯笼，是不是你做的？”

灯婆听到“青纹”两个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抱着头，声音嘶哑：“不是我！是、是个穿黑衣服的人让我做的！他给了我钱，让我把灯卖给鬼市的铺子，还说……还说点亮了就能‘报仇’……”

“穿黑衣服的人？”贺玄追问，“长什么样？什么时候找你的？”

“我不知道……”灯婆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他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声音也哑哑的，像被水泡过。三天前的晚上来的，给了我一袋铜钱，让我按他给的样子做灯笼……我昨天看到那些灯亮了青纹，还招来了鬼，我就知道不对劲，想躲起来，可、可它们还是找来了……”

她说着，突然指向供桌后的阴影：“在、在那里！它们跟着我回来了！”

青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阴影里果然飘着几缕灰烟，渐渐聚成了人影——和昨天巷子里的一样，都是模糊的轮廓，身上缠着青黑色的纹路，嘴里喊着“偿命”，朝他们扑了过来。

“躲到我身后。”贺玄将青玄往身后一拉，指尖凝起黑水，刚要出手，那些鬼影突然转向灯婆，瞬间将她裹了起来。灯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就成了一具干尸。

“住手！”青玄急了，想冲过去，却被贺玄死死拉住。

“别去！”贺玄的声音很冷，“这些是枉死魂，被怨气缠得没了理智，你过去只会送死。”

黑水从贺玄指尖涌出，像条黑色的蛇，缠住了那些鬼影。鬼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却没立刻消散，反而顺着黑水往贺玄身上爬。青玄看着贺玄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他在费力，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法力，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站在贺玄身后，看着那些鬼影一点点侵蚀贺玄的黑水。

“贺兄！”青玄急得手心冒汗，突然想起怀里揣着的石子，他掏出那颗白色的石子，朝着最近的鬼影扔了过去。石子没什么力道，却刚好砸在鬼影的眉心，那鬼影顿了顿，黑水趁机缠了上去，瞬间将它打散。

贺玄愣了一下，侧头看向青玄。青玄也没想到石子会有用，他挠了挠头：“我、我就是试试……”

贺玄没说话，只是将黑水收了收，改成了防御的姿态。他盯着剩下的鬼影，忽然开口：“你们的怨气，是冲着当年的水师来的，可当年的事已经了了，为什么还要害人？”

鬼影们停了下来，它们的轮廓晃了晃，其中一个突然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不是……不是水师……是、是风师……是风师扇……害了我们……”

“风师扇？”青玄愣住了，“我当年用风师扇，确实牵连了不少人，可我已经把风师扇毁了，也一直在赎罪……你们到底是谁？”

鬼影没回答，突然一起朝青玄扑来。贺玄立刻挡在他面前，黑水化作屏障，将鬼影挡在外面。可鬼影的数量太多，屏障渐渐出现了裂痕。青玄看着贺玄的脸色越来越白，知道他快撑不住了，心里又急又愧——都是因为他，贺玄才会陷入危险。

就在这时，供桌上的灯笼突然亮了起来，灯面上爬满了青纹，和昨天巷子里的一样。可这次，灯芯里飘出的不是灰烟，而是一张纸条，落在贺玄脚边。

贺玄弯腰捡起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想救风师，明日子时，江底沉船见。

鬼影们看到纸条，突然散了，像被风吹走的灰。庙里的灯笼也灭了，只剩下供桌上的那具干尸，和贺玄手里的纸条。

青玄凑过去看纸条，心里沉了下去：“贺兄，这是陷阱吧？”

贺玄捏紧纸条，指尖泛白。他看向青玄，眼神很复杂：“明天我去，你留在住处。”

“不行！”青玄立刻反对，“这纸条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让贺兄一个人去冒险。而且，说不定我去了，还能帮上忙。”

“你帮不上。”贺玄的声音很沉，“江底的怨气很重，你是凡人，去了只会被怨气缠上，到时候我还要分心保护你。”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青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点委屈，还有点执拗，“贺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就该一起面对困难，而不是让一个人扛着。”

贺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他知道青玄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最终，他叹了口气：“好，你跟我去。但到了江底，必须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青玄立刻笑了，他伸手拍了拍贺玄的胳膊：“我就知道贺兄最好了！对了，我们要不要先准备点东西？比如符纸什么的，虽然我用不了，但贺兄说不定能用得上。”

贺玄看着他的笑，心里的沉重淡了些。他点了点头：“嗯，先去买符纸。顺便……去看看糖画摊。”

青玄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

两人走出破庙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鬼市的缝隙照下来，落在青石板上，暖融融的。青玄跟在贺玄身边，脚步轻快，心里却悄悄打定主意——明天到了江底，他一定要保护好贺玄，不能再让贺玄因为他陷入危险了。

我会更新下去的，如果有人看的话。
但是呢，因为我学生党这篇文章可能会太短，等我年纪再稍微大一点的时候，
我就会更新一个差不多，正常长度的了(^(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