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录制到第三天，太阳把泳池晒得像块融化的蓝宝石，水面上浮动的彩色浮球被烤得发烫。肖战站在遮阳棚下，指尖反复摩挲着救生衣上的黄色卡扣，塑料边缘被体温焐得发软。后颈的疤痕被汗水浸得发疼，像有细小的虫子在爬——那是前世落水时被湖底碎石划破的印记，每逢阴雨天或闷热天，总会这样隐隐作痛。

“新人就是新人，穿得跟信号灯似的，生怕镜头漏了自己。”

刻薄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肖战回头，看见李哲倚在白色栏杆上，墨镜推在头顶，露出双挑剔的三角眼。他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手腕上的金表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作为组里出道四年的“前辈”，李哲总觉得肖战这种刚签约就拿到顶流合作资源的新人碍眼，明里暗里没少找碴。

肖战攥紧了救生衣的系带，指节泛白。前世他就是在这个环节忍不住回怼李哲，被对方粉丝剪辑成“新人耍大牌”的片段，在网上骂了整整一周。这一世他学乖了，垂下眼睫假装整理衣摆：“李老师说笑了，节目组统一发的救生衣，颜色都是按序号排的。”

“哦？是吗？”李哲嗤笑一声，迈开长腿走过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肘，“我怎么听说，你特意跟道具组换了这件？就因为一博老师今天穿黑色？想凑成‘黄黑配’炒CP？”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哄笑，是李哲带来的几个小助理。肖战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像被泼了滚烫的水。

他刚要开口辩解，眼角的余光瞥见王一博抱着头盔从更衣室走出来——黑色速干衣裹着劲瘦的身形，肩背线条利落得像刀刻，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李哲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些：“一博老师，您来评评理，这新人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刚出道就想靠捆绑您上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肖战的心跳得像擂鼓，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倒要看看，这位前世在岸边冷眼旁观的顶流，这次会怎么“站队”。

王一博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泳池边，弯腰把头盔放在裁判席旁。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可以开始了吗？”他对着裁判扬了扬下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裁判吹了声哨子，李哲的话被硬生生噎在喉咙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肖战看着王一博走向跳台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这人明明听见了，却选择了最冷淡的回避。是懒得掺和，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一个“新人”浪费精力？

双人划船接力开始后，肖战和王一博被分到一组。塑料船身窄得像片柳叶，两人的膝盖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一起。肖战握着船桨的手心全是汗，划了没两下，船就歪歪扭扭地往李哲他们组的方向飘。

“肖战你行不行啊？”李哲的声音隔着水面飘过来，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划个船跟醉汉走路似的，拖累一博老师有意思吗？”他故意把船往这边撞了一下，塑料摩擦的刺耳声响里，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肖战的手被震得发麻，船桨差点脱手掉进水里。“你能不能好好划？”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急什么？”李哲笑得更欠揍了，“反正有一博老师带着你，输了也有人兜底。”

话音刚落，王一博突然调整了划桨的角度。他的动作很轻，只是手腕微微一转，船尾的水花就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精准地泼了李哲一脸。“抱歉，”王一博的声音隔着水声传过来，听不出任何情绪，“水流有点急，没控制好。”

李哲抹了把脸上的水，气得骂了句脏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一博把船稳稳地驶向终点线。肖战盯着王一博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明白——这人哪是没听见，分明是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反击了。

风从水面吹过来，带着潮湿的凉意。肖战的船桨不小心碰到王一博的手，对方的指尖很烫，像揣着颗小太阳。他慌忙缩回手，却听见王一博低声说：“李哲上个月签了张总的分公司。”

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张总——那个在前世把他的黑料通稿发遍全网，最后看着他沉入湖底的资本方。“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红色浮标上，语气平淡：“庆功宴上见过他们喝酒。”船划过浮标时，他突然补充了一句，“离他远点，这人喜欢背后捅刀子。”

这句提醒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在肖战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想起前世李哲总在采访里意有所指地说“某些新人太急功近利”，当时只当是同行嫉妒，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自己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水下寻宝环节，李哲果然又来捣乱。肖战刚把最后一块蓝色拼图摆好，就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撞得趴在池边，拼图散了一地。“哎呀，对不住啊。”李哲假惺惺地伸手要扶，眼底却闪着算计的光，“谁让你蹲在路中间挡道呢？”

肖战的膝盖磕在坚硬的瓷砖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没理李哲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要弯腰捡拼图，就见王一博从水里冒出来。

他的黑色速干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腰线，手里举着块蓝色拼图，随手丢在肖战面前的空位上。“刚在池底看见的。”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转身对裁判说，“我们组拼完了。”

李哲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看着那块刚好能凑齐拼图的碎片，李哲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他明明把所有碎片都找齐了，这最后一块从哪来的？除非是王一博早就找到了，特意留到现在帮他解围。

休息时，肖战去道具间拿水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哲哥，刚才那下够他受的吧？”是李哲的助理，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膝盖肯定磕破了。”

“这点伤算什么？”李哲的声音带着冷笑，“等下我让私生去堵他，保证让他明天就上热搜，标题就叫‘新人肖战耍大牌，遭粉丝围堵’。”

肖战的手猛地一抖，水杯撞在金属架上，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他慌忙躲到门后，看见李哲快步走出来，眼神阴沉沉地扫过四周，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等李哲走远，肖战才扶着墙站出来，后背全是冷汗。他往休息室走，刚到门口就看见王一博的助理小林拿着手机出来，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段录音文件，文件名赫然写着“李哲 私生”。

“肖老师？”小林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往身后藏，脸颊涨得通红，“你怎么在这？”

肖战指了指手里的空水杯：“来还杯子。”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小林慌乱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林的耳朵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博哥让我……让我把手机里的垃圾文件清一下。”说完就像被火烧似的跑了。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休息室紧闭的门，后颈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王一博走出来，手里捏着颗没剥的薄荷糖，看见他时眉梢挑了下：“站在这干什么？”

肖战慌忙低下头，把手里的水杯往身后藏：“没……没什么。”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突然把那颗薄荷糖丢进他嘴里。清凉的柠檬味在舌尖炸开时，他听见对方说：“等下录完别先走，我让小林送你回去。”

肖战含着糖，抬头想问为什么，却看见王一博已经转身走进了更衣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背影上，像镀了层金边，却又透着说不清的疏离。

下午的自由活动环节，肖战坐在遮阳棚下看王一博练滑板。他的动作很利落，腾空、转体、落地，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股少年气的张扬。肖战的目光落在他腰侧的淤青上——那是昨天练习赛时摔的，刚才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肯定更疼了。

“看得这么入神？”李哲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瓶冰可乐，“是不是觉得一博老师特别厉害？可惜啊，他这种顶流，怎么会真的跟我们这种小透明做朋友。”

肖战没接话。

李哲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听说啊，一博老师跟张总关系匪浅，上次有个新人得罪了张总，第二天就被全网黑了。”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肖战的肩膀，“你说，要是哪天你也得罪了张总，一博老师会帮你吗？”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肖战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站起身，膝盖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李老师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别哪天翻船了都不知道。”

李哲的脸色变了变，刚要发作，就见王一博滑着滑板过来了。他的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眼神扫过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淡淡地说：“该录最后一个环节了。”

夕阳把泳池染成了橘红色，水面上浮动的波光像撒了把碎金。肖战站在跳板上，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很累。

这场围绕着王一博的试探和猜忌，像场没有尽头的拉锯战，他握着恨意的刀，却总在对方不经意的温柔里，找不到挥下去的角度。

收工时，肖战在停车场看见李哲钻进了张总的黑色轿车。车窗摇上去的瞬间，他看见张总对自己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肖战的手攥紧了背包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转身想走，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别回头，往左边的安全通道走，有人跟着你。】

发件人未知。

肖战盯着那条短信，指尖微微发抖。

东侧的安全通道很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肖战摸着墙壁往前走，膝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安全，还是另一个陷阱。

走到出口时，晚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味吹过来。肖战抬头，看见天边的晚霞红得像团火，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找不到方向的迷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