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拖着行李箱站在3001门口时，鼻腔里那股过于清冽的消毒水味，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被冒犯的警惕——这味道太“私人”，带着不容侵犯的强势，像在空气里划了道无形的领地线。

他按开电子锁，行李箱滚轮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碾过，故意没放轻力道。空旷的客厅里，米白沙发套挺括得像样板间道具，茶几上的玻璃茶具连标签都没撕，靠窗书桌上的钢笔摆得像列队士兵。

宋亚轩嗤笑一声，指尖在裤袋里转着钥匙圈，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这么干净，是准备当无菌实验室？”

楼梯口的脚步声顿了顿。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冰碴似的眼睛。男人穿着深灰家居服，身形清瘦却透着压迫感，五官冷硬得像他设计的建筑线条，视线扫过来时，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从他沾了灰尘的帆布鞋，到行李箱上挂着的、有点脱线的帆布包，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你是谁。”不是疑问，是陈述句，冷得能冻住空气。

“宋亚轩，新房客。”宋亚轩抬了抬下巴，晃了晃手机里的合同，“中介没告诉你，这房子现在归两个人住？”

男人的眉峰瞬间蹙起，递过手机屏幕的动作都带着嫌恶：“合同无效，我租了全年。”

宋亚轩扫了眼合同日期，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哦？那看来你们中介和你一样，喜欢搞垄断啊。

”他没接男人的手机，反而掏出自己的合同拍在茶几上，纸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惜，我的合同也写着‘不可单方面解约’。”

男人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合同页，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像探照灯似的盯住宋亚轩刚才碰过的地方。

下一秒，他转身从抽屉里抽出消毒湿巾，弯腰时脊背绷得笔直，对着那片“污染区”反复擦拭，动作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喂，我手没毒。”宋亚轩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他最烦这种把洁癖当优越感的人，仿佛别人的存在都是污染源。

男人擦完直起身，湿巾精准投进分类垃圾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十分钟，让你的中介解决问题，然后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宋亚轩笑了，笑得更冷：“凭什么？这房子我也付了钱，要走也是你走。

”他故意往前迈了两步，鞋底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再说了，我住我的二楼，你待你的一楼，井水不犯河水——哦，不对，”他瞥向男人紧绷的侧脸，“你这洁癖，怕不是连空气都要消毒？”

中介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宋亚轩开了免提，听筒里语无伦次的道歉和“暂时无法解约”的解释，像给这场对峙添了把火。

挂了电话宋亚轩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摊了摊手：“听见了？业主在国外，你想维权？等呗。”

男人沉默片刻，转身走向楼梯，声音硬邦邦的：“二楼最里面那间，你的东西不准出现在一楼，碰坏任何东西照价赔偿，尤其是我的设计图和模型。”

“凭你？”宋亚轩嗤笑一声，故意把行李箱拖得“咕噜”作响，从男人身边擦过时，肩膀“不小心”撞了对方一下。

男人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指尖掐进掌心。

林漾看在眼里，心里那点被冒犯的火气更旺了——装什么矜贵？

收拾行李时，宋亚轩把画具一股脑摊在二楼卧室，颜料管随意扔在桌上，故意没盖盖子。傍晚下楼倒水，他瞥到客厅沙发空着，径直走过去坐下，还故意往男人常坐的位置挪了挪，后背往靠垫上一靠，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宋亚轩抬眼，对上男人骤然变冷的目光。

“说了不准碰沙发。”男人的声音发紧。

“公共区域，凭什么你能坐我不能坐？”宋亚轩拿起桌上的玻璃茶杯，指尖故意在杯口蹭了蹭，“还是说，这杯子金贵到只能看？”

男人的呼吸明显乱了，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茶杯，转身冲进厨房，水龙头哗哗作响，伴随着消毒水喷洒的声音。

宋亚轩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心里没什么快意，只有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最恨这种用洁癖划清界限的人，好像别人的靠近都是肮脏的原罪。

晚上整理画稿，一张草图从门缝滑出去，飘到楼梯口。

宋亚轩捡起来时，故意顿了顿，视线扫过楼梯扶手。他知道男人刚擦过这里，指腹在扶手上轻轻一按，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然后才慢悠悠捡起画稿，转身回房。

楼下很快传来男人压抑的咳嗽声，和消毒湿巾摩擦扶手的刺耳声响。

宋亚轩靠在门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刚才碰过扶手的地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挑衅，只是这股子被排斥的火气压不住。

童年时被亲戚嫌弃“黏人”的记忆突然冒出来，那些“离我远点”“别碰我东西”的话语，和此刻楼下的消毒水味重叠在一起，让他浑身发紧。

他不是软弱，只是这该死的渴望触碰的本能，总得找个出口。既然对方把“干净”当盔甲，那他就偏要撕开这层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深夜，宋亚轩被渴醒，下楼倒水时，看到男人正跪在客厅地板上，手里拿着放大镜和酒精棉，一点点擦拭着地砖缝隙。

灯光下，他的侧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动作却带着偏执的专注。

宋亚轩故意把脚步踩得很重，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杯子碰到台面发出“哐当”一声。

男人的动作僵住，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这么晚还打扫？”宋亚轩喝了口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洁癖成这样，活着不累吗？”

男人猛地站起来，转身时眼底带着血丝：“滚回你的房间。”

“急了？”宋亚轩笑了，故意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消毒水味，“还是说，我站在这里，你就觉得空气都脏了？”

男人的身体明显在发抖，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书桌，钢笔散落一地。他盯着宋亚轩，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警告你，别再碰我的东西，别靠近我。”

“凭什么？”宋亚轩往前又逼一步，嘴角勾起带刺的弧度，“这房子我也付了钱，你想独善其身？做梦。”

他转身回房，关门时故意用了力。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消毒水喷洒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冰冷的战场。

宋亚轩靠在门后，指尖插进头发里。他知道这样针锋相对很蠢，但他控制不住——与其被对方用洁癖推开，不如先竖起尖刺，至少这样，看起来不像那个渴望触碰却被嫌弃的自己。

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公寓，从第一天起，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他，绝不会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