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开始习惯这种割裂的生活。

白天，他是那个在商业战场上运筹帷幄、偶尔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与疲惫的王总，完美地扮演着劫后余生努力振作的角色，暗中却不断接收着调查人员传来的、总是差最后一步的零星信息。

夜晚，他要么在公寓里对着冰冷的屏幕分析线索，要么就开车到静心苑外，远远地看着那扇窗，直到灯光熄灭才默默离开。

肖战对他的探望逐渐习惯，对他的隔阂似乎也在一点点消磨。

虽然记忆依旧空白，但人类对于持续释放善意且毫无攻击性的存在，总会逐渐产生适应甚至依赖。

他会自然地接过王一博剥好的橘子，会在王一博讲一些无关痛痒的圈内趣闻时微微弯起嘴角，甚至有一次，在王一博离开时，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这句话极其平常，却让王一博在走廊里愣了很久，心脏像是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胀。

这点滴的进展，成了支撑他应对所有繁重工作的唯一光亮。

然而，王一博冥冥中总感觉危险的信号并未消失。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他无法确认对方下一步的动向。

王一博更加谨慎。他不再自己开车前往静心苑，而是叫出租车，混进前来探望的车流中。

这天，王一博带来了一台新款掌上游戏机，里面下载了几个简单的游戏，他知道肖战是个游戏迷。

“试试这个？”他语气轻松，像是随口建议。肖战接过游戏机，眼神里有点好奇。

他笨拙地操作着，手指因为伤势还不够灵活。一个关卡卡住了，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过关，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王一博下意识地倾身过去，手指虚点着屏幕：“这里，试试从这个角度过去。”

他的距离稍微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雪松尾调须后水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开——这是肖战曾经最喜欢的味道，他至今未换。

肖战操作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在出神。

王一博立刻意识到距离过近，连忙后退一步，心脏狂跳：“抱歉……”

“……这个味道，”肖战忽然轻声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茫然的困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试图捕捉那丝飘忽的熟悉感，眉头越皱越紧。

王一博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他紧张地看着肖战，既期待又恐惧。

但预期的头痛并没有袭来。肖战只是困惑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像是甩掉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游戏上：“可能是什么商业香氛吧。”

他为自己奇怪的感觉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一博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涌起的却是巨大的失落。

是啊，只是商业香氛。

他对于现在的肖战来说，和商场里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肖战终于通过了那个关卡，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转瞬即逝的得意。

星火微光，虽暖，却终究照不亮厚重的遗忘之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