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王一博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那份悸动中。他洗了个澡，试图让温热的水流平复澎湃的心潮，却发现收效甚微。

肖战那双映着星光的、带着依赖的眼睛，和他最后那句轻软的“晚安”，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他擦着头发走到露台，夜晚的海风更加清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隔壁的露台一片漆黑，肖战似乎已经睡下了。他有些失落，又觉得理应如此。

正当他准备转身回房时，隔壁露台的玻璃门却忽然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王一博的心猛地一跳，动作瞬间定格。

肖战的身影出现在门缝的阴影里，他没有走出来，只是倚靠着门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清瘦的轮廓。

“王一博？”他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还在。

“我在。”王一博立刻应道，向前一步，也走到了自己露台的边缘。

两人之间依旧隔着那道矮矮的隔离带和几米的距离，但在浓重的夜色里，这点距离仿佛被无限拉近。

“我……”肖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好像……做噩梦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样的噩梦？”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像是怕惊扰了夜栖的鸟。

“记不清……就是很黑，很冷……四处什么都没有……”肖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梦魇残留的惊悸，“然后我就吓醒了。”

沉默了片刻，他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更轻了，几乎带着点恳求的意味：“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等我睡着就好……”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立刻又小声补充，“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王一博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提高，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恢复平稳，“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走房门，直接单手一撑，利落地翻过了那道并不算高的隔离带，轻盈地落在了肖战的露台上。

动作快得让肖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王一博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他站定，摊开手表示无害，声音有些尴尬：“我……怕你等急了。”

肖战看着他略显狼狈却又无比迅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眼底的惊惧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房间内留着廊灯和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却不足以驱散所有角落的阴影。肖战的床铺有些凌乱，显然刚才经历了一番不安的挣扎。

王一博的心揪得更紧了。他跟着肖战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关上了露台的门，将凉夜和海风挡在外面。

“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坐着。”他指了指靠墙的单人沙发，语气尽量放得自然，“保证不走。”

肖战点了点头，默默地爬回床上，拉过薄薄的空调被盖到胸口。

他侧躺着，面朝着沙发的方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大而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王一博。

王一博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回望着他。

“闭上眼睛。”他柔声引导，“我给你讲个故事？或者……就听听海浪声？”

肖战摇了摇头，声音闷在被子里：“就这样……就好。”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恒的海浪呜咽。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静谧。

王一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不确定肖战是否也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战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他似乎是真的太累了，也是真的感到了安心，意识沉入了睡眠的边界。

就在王一博以为他已经睡着，稍稍放松下来时，肖战却忽然极其含糊地、梦呓般地喃喃了一句：

“一博……”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王一博！

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血液。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他几步跨到床边，蹲下身，颤抖着手，想要确认，却又不敢触碰。

“战战？”他试探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床上的人似乎被他的声音惊扰，眉头不安地蹙起，却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仿佛刚才那句呓语，只是王一博产生的幻觉。

但王一博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听得清清楚楚！

激动、狂喜、酸楚、心疼……无数种剧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爆炸，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蹲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注视着肖战沉睡的侧脸，眼眶灼热得厉害。

他叫他“一博”了。

即使记忆的迷雾尚未散开，那个熟悉的称呼，依然跨越了重重阻碍，挣脱了出来。

这个认知，比任何证据、任何承诺都更有力地击中了王一博的灵魂。

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俯下身，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将一个颤抖的、饱含着无尽思念的吻，轻轻地落在了肖战微蹙的眉间。

嘴唇触及皮肤的瞬间，感受到那温热的体温，王一博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下来，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在洁白的枕畔。

睡梦中的肖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模糊的咕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王一博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他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肖战的额头，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体温，仿佛要将这份失而复得的联系牢牢烙印进灵魂深处。

夜潮声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像是在为这一刻作证。

心防，在这一吻与那声无意识的呼唤中，彻底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