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亭昀殿

郁怀殷独坐于桌前，手里握着一张纸条，正是在那小宫女被扶起来时，偷偷塞入他手中的。

郁怀殷展开字条

“蛰伏”。”

郁怀殷勾唇，冷冷一笑道

“蛰伏么？……”

郁怀殷的笑容渐转为嘲讽

“将军百战身名裂……”

“北襄，是怎么知道我在鹿蔚山的？”

“赫连主力就在四十里外，屡屡求缓，为什么就是按兵不动？”

“昭康王，我若还猜不出幕后是你，就真白打了这么多年仗了。”

郁怀殷眼中闪着刀锋般的光

“总有一天……和你算总账。”

郁怀殷垂眸，心想

“楚羿秋……又究竟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夜江离……真如表面自般单纯么？”

郁怀殷抬手，字条于烛火中，不过片刻便化为灰烬。

“我还要等多久……”

郁怀殷手抚上一旁的面具

“我还能等到，再见到她的时候吗？”

郁怀殷静静的看着远方，不禁陷入回忆……

回忆中

六年前，北襄，一处客栈中，十五岁的郁怀殷，长身玉立，脸戴鬼面。

“公子，任务完成了。”侍卫道。

“知道了。”郁怀殷道“吩咐下去，今夜启程返回赫连。”

“公子，今晚就启程吗？……这……”

郁怀殷回头

“嗯？还有事？”

“公子，今日是北襄的天灯节会……不如……”

“那就明天启程吧。”说完郁怀殷便转身回房。

“公子，您不出去逛逛吗？”

“不用了。”砰的一声，客房的门关上了。

郁怀殷背靠着门，苦笑道

“ 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去见人比较好。”

郁怀殷的面具之下，是一张带着伤疤的脸，那疤痕虽然狰狞，但仍无法掩盖，少年俊美的容貌。

郁怀殷想到老兵们的讪笑“征战沙场的将士，哪个像你这么白白净净？！”

老兵甲指指点点

老兵乙 “唉唉唉，就是他，长得俊吧！啧，还练枪呢，送他去色诱敌军还差不多！”

老兵丙嘲笑道“呦，看书呐，三十六计？……是在学，美人计吗，啊哈哈哈哈哈……”

那时的郁怀殷，眉目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么美，也那么的，令人生厌。

后来，他在战场上孤身陷阵，以一敌百，成就了杀神之名。

他恨极了这副皮相，敌人刀锋袭来时，故意闪得慢了些，额角留下了长长的伤疤。

此后，他便戴上了鬼面。

郁怀殷轻轻抚上鬼面道

“本就是，沾满血腥的恶鬼，呵……”

是夜，晚间

“公子，天灯节会，您还是出来瞧瞧吧？”

“不了……”郁怀殷道。

“难得来北襄，王爷也让我们，多带您见识下呢！”侍卫道。

天灯节那夜的街市上，灯火辉煌，路上行人都依着传统，戴着各式面具，别有一番趣味。

郁怀殷走在街上道

“……唉。”郁怀殷自嘲道

“说着不出来，到底还是……”

郁怀殷走在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颇有些不适应。

大概从他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最热闹的场合，只便是沙场的庆功宴了。

随着人流，行至一桥头，忽见到一个哭得如泪人般的小女孩，边哭边跌跌撞撞的跑着。

“呜呜呜呜……”

小姑娘一个不小心，竞扑倒在郁怀殷脚前。

郁怀殷只好扶起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把弟弟弄丢了……”

郁怀殷皱起了眉头，心想

“人这么多，要想找一个人可真不容易。”

郁怀殷安慰道“别急，你弟弟……应该只是贪玩，走不了多远的，在这里等他。”

“嗯！谢谢小哥哥……我……弟弟！”

小姑娘突然向着桥上跑去

郁怀殷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莫约十多岁的少女，牵着一个虎头虎脑小男孩走了过来。

唇边含笑，低头叮嘱

“好啦，这回找到了姐姐，要牢牢的牵着她的手哦。”

“嗯，我会的！谢谢大姐姐。”

小姑娘喜极而泣“谢谢小姐姐！小哥哥！”

“咳，不用，不用谢……”郁怀殷道。

姐弟俩手牵手离开后

郁怀殷看着身旁的少女，一时竟有些怔怔出神。

郁怀殷心想“她……是谁？为什么会觉得，她的笑靥，和记忆中的母妃，竟有几分相似……”

“喂！你怎么了？”少女叫道。

郁怀殷忙垂下视线

“啊……没……没什么。”

“你……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郁怀殷人生觉得第一次不知所措，谁能告诉他，要怎么和一个女孩子单独相处啊？

郁怀殷正在懊恼，岂料，面具竟在这时，掉了下来。

郁怀殷慌乱的捡起了面具，愈发紧张起来

“我……”郁怀殷看着少女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心中苦涩。

郁怀殷心想“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她了……”

少女轻笑道“嗯……我发现，这个面具很衬你啊～”

“不过，不戴面具更好看～”

“这疤痕其实并不明显的，你不要总是把自己藏起来啊～”

“好啦，就不必送我了，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少女的出现，如若昙花一现。

伴着挥手间，那轻快悦耳的银铃声，飘然远去。

郁怀殷收回了心思，又无知无觉的露出了几丝笑意，神色是醉人的温柔。

许多年来，他一直坚持去寻找着她，却迄今一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