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与影的契约

王一博的手指在肖战脸颊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空气凝固。

肖战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一时间竟忘了推开。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在翻涌，像是被囚禁了太久的野兽终于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你……”肖战刚开口，王一博却已经撤回身，恢复了往常的疏离。

“下车吧，明天你有个广告试镜，我已经安排好了。”王一博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墅。

肖战坐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触碰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你要让那束光，只照在你一个人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肖战被忙碌的行程填满。王一博为他安排了最好的经纪人、最专业的团队，仿佛真的要将他重新捧回巅峰。

广告试镜出奇顺利，导演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肖战心知肚明，这背后是谁在运作。

“王总对您真的很上心。”新任经纪人林薇在送他回别墅的路上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费心。”

肖战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没有接话。

费心吗？也许只是对一件新玩具的短暂兴趣罢了。

回到别墅时，王一博还没回来。这栋豪宅大得惊人，却总是冷冷清清，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肖战独自吃了晚饭，回到房间继续研究剧本。深夜十一点，他听到楼下传来引擎声，走到窗边，看到王一博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几个黑衣保镖，似乎在低声汇报什么。

月光下，王一博的侧脸冷硬如雕塑，与记忆中那个瘦弱少年的轮廓重叠不起来。

肖战轻轻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一脸倔强地将一个瘦小男孩护在身后，而那男孩正偷偷拽着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依赖。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二天清晨，肖战下楼时，意外地发现王一博居然在餐厅用早餐。

“今天有什么安排？”王一博头也不抬地问。

“上午去公司上表演课，下午有个杂志拍摄。”肖战在他对面坐下。

王一博终于抬眼看他：“陈强那边有新的消息。”

肖战手中的叉子一顿：“他说了什么？”

“你父亲的死，确实不是意外。”王一博放下咖啡杯，“买凶的人是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陈强不敢直接说出名字，但他提供了一个线索——你父亲去世前，正在调查一桩跨境洗钱案。”

肖战怔住：“洗钱案？我父亲从不涉及这些。”

“正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才惹来杀身之祸。”王一博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件事比我想象的复杂，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我怎么能不动？那是我父亲！”肖战激动地站起身。

王一博冷冷地看着他：“就凭你现在的能力，连对方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想要报仇，就听我的。”

肖战攥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他知道王一博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帮我到这个地步？”他轻声问，“就算我当年帮过你，也不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

王一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两人距离极近，肖战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王总，车准备好了。”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一博后退一步，恢复了商业精英的冷静模样：“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让林薇给你准备了礼服，七点准时出发。”

肖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下午的杂志拍摄很顺利，摄影师对他的表现力赞不绝口。

“肖老师休息一下，我们换套造型再拍一组。”助理殷勤地递上水。

肖战走向休息室，却在走廊里听到两个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听说他是王一博的新宠？”

“可不是嘛，王总为了他，直接把原本定好的模特换掉了。”

“啧啧，真是攀上高枝了……”

肖战脚步一顿，转身走向安全通道，不想与她们碰面。

楼梯间里，他靠在墙上，闭上眼。

新宠。攀高枝。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他知道外界会怎么看待他和王一博的关系，但亲耳听到时，还是难以平静。

“躲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战猛地回头，看到王一博站在楼梯上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顺路，接你去晚宴。”王一博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听到什么闲话了？”

肖战别开脸：“没有。”

王一博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在这个圈子里，要么强大到让人闭嘴，要么学会充耳不闻。你选哪个？”

肖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问：“当年的你，选的是哪个？”

王一博眼神微动，松开手：“我选择了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晚七点，肖战换上一身深蓝色定制礼服，与王一博一同出席慈善晚宴。

这次的场面比上次更加盛大，金城的名流几乎全部到场。王一博一路握着他的手，毫不避讳地将他介绍给每一个重要人物。

“王总真是情深义重，”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奉承道，“为了肖先生，连陈家的面子都不给。”

王一博眼神一冷：“陈家人也配要面子？”

男人自知失言，赶紧赔笑转移话题。

肖战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等男人离开后，低声问：“陈家？是陈勇的那个陈家吗？”

王一博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晚宴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拍卖环节开始。其中一件拍品引起了肖战的注意——那是一块限量版百达翡丽腕表，与他父亲生前最爱的那块一模一样。

“接下来这件拍品，由王总捐赠，起拍价三百万！”

肖战惊讶地看向王一博，他没想到对方会捐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竞拍开始，价格一路飙升。当叫到六百万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一千万。”

全场哗然。肖战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者举牌。

“是陈老爷子，”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他怎么也来了？”

王一博眼神骤冷，举牌：“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陈老爷子毫不示弱。

“三千万。”王一博的声音冷得像冰。

场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块表虽然珍贵，但远不值这个价格。

陈老爷子脸色铁青，没有再举牌。

拍卖师落锤，手表归王一博所有。

“何必呢？”肖战低声说，“不值这个价。”

王一博转头看他，眼神深邃：“只要是你父亲喜欢的东西，就不能落在陈家手里。”

肖战心头一震，还来不及细想，就见陈老爷子拄着拐杖向他们走来。

“王总，好大的手笔。”陈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比不上陈老，年纪大了，就该在家颐养天年，少出来走动。”王一博语气平淡，话里的锋芒却毫不掩饰。

陈老爷子脸色一变，目光转向肖战：“这位就是肖少爷吧？果然一表人才，难怪王总如此上心。可惜啊，肖先生若是知道儿子如今……唉。”

肖战攥紧拳头，正要开口，王一博已经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陈老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儿子吧，听说陈勇在国外过得并不安稳，真是让人担心。”

陈老爷子的脸瞬间惨白，狠狠地瞪了王一博一眼，拂袖而去。

回程车上，肖战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入别墅区，他才开口：

“你知道陈勇的下落，对不对？”

王一博没有否认：“他在缅甸。”

“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候未到。”王一博转头看他，“陈家背后牵扯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肖战望进他的眼睛：“你究竟在计划什么？”

王一博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的下颌线：“我要的不是陈勇一个人的命，而是整个陈家的覆灭。而你——”

他的声音低沉如夜风：

——“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做我最亮的那束光。”

肖战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契约婚姻，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少年，早已成长为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一夜，肖战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校园的樱花树下。一个瘦弱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

“学长，我会变强的，”男孩说，眼睛亮得惊人，“强到足以保护你。”

梦里的他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好啊，我等你。”

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肖战走到窗前，看着黎明前的黑暗，忽然明白了什么。

王一博不是在囚禁那束光。

他是在用黑暗，为那束光筑起最坚固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