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涌

清晨六点，肖战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显示是林薇。

“肖战，看新闻！”经纪人的声音透着罕见的紧张。

肖战点开她发来的链接，瞳孔骤然收缩——

《昔日校霸沦为金丝雀？肖家少爷与‘活阎王’秘婚内幕》

《从云端跌落：肖战的攀附之路》

配图是他和王一博在慈善晚宴上的照片，其中一张特意圈出了他手腕上的表，标注“疑似王一博赠送，价值千万”。

文章极尽挖苦之能事，详细描述了他家道中落后如何“攀附”上王一博，甚至暗示他靠不正当手段上位。

“公关团队已经在处理了，但这次的水军很专业，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林薇说。

肖战握紧手机，指节泛白：“能查到源头吗？”

“还在查，但……”林薇欲言又又止，“王总那边已经知道了，他让你今天别出门。”

挂断电话，肖战独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这种被千夫所指的滋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尝到了。

两年前父亲刚去世时，媒体也是这样铺天盖地地报道，说他挥霍无度导致家破人亡。那时他还能勉强维持体面，直到债务如山崩般压来，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

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王一博推门而入，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气场更加冷峻。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直接递给肖战。

“这是初步调查结果。雇佣水军的是陈氏集团旗下的传媒公司。”

肖战接过文件，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陈家为什么要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王一博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是针对我。动你，就是在打我的脸。”

肖战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所以我是你的软肋？”

王一博转身，眼神复杂：“你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肖战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转移话题。

“照常。”王一博淡淡道，“越是退缩，他们越是得意。”

上午的剧本研讨会，肖战准时出席。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肖老师，我们开始吧。”导演打破尴尬。

会议进行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一博带着两个助理走了进来。

“王总？”导演惊讶地起身。

“路过，来看看。”王一博自然地走到肖战身边的空位坐下，“继续。”

有他在场，气氛明显变得拘谨，但再没人敢用异样的眼光看肖战。

中途休息时，王一博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

“怎么了？”肖战轻声问。

“陈老爷子住院了，”王一博收起手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肌梗塞，抢救过来了。”

肖战怔住：“因为昨天的拍卖？”

“因为今早我截胡了他海外的一批货。”王一博眼神冰冷，“这只是开始。”

肖战看着他眼中的狠厉，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从捐表到竞拍，都是做给陈家看的戏。”

王一博没有否认：“在商场上，每一步都要计算精准。”

“包括和我结婚？”

王一博转头看他，目光深邃：“那是唯一不在计划内的一步。”

研讨会结束后，王一博有事离开，肖战独自前往地下停车场。刚出电梯，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肖战，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岁，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肖战却瞬间绷紧了身体——这是父亲生前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导致肖家败落的元凶之一，周明。

“有事？”肖战冷冷道。

周明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听说你和王总在一起了，真是恭喜。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接近你吗？”

肖战不动声色：“你想说什么？”

“王一博和你父亲的死有关。”周明压低声音，“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你家家破人亡后，他能在短短两年内迅速崛起？”

肖战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平静：“挑拨离间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周明笑了笑，递上一张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毕竟……我曾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

看着周明离去的背影，肖战握紧了拳头。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回想周明的话。虽然明知是挑拨，但那个疑问还是像种子一样种在了心里——王一博的崛起，确实太快了，快得不同寻常。

傍晚回到别墅，王一博还没回来。肖战独自吃了晚饭，然后去了王一博的书房——这是合约中他唯一被禁止进入的地方。

书房很大，装修风格冷硬，像它的主人一样不近人情。肖战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一个上锁的抽屉上。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之前偷偷配的钥匙——这是上次王一博醉酒后，他从不省人事的男人口袋里找到钥匙后偷偷配的。

抽屉里只有一份文件，封面写着“肖氏集团破产调查”。

肖战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文件。

里面的内容让他浑身发冷。文件详细记录了他父亲公司破产前的所有资金流向，以及几个关键人物的背景资料。而最让他震惊的是，在“疑似幕后黑手”一栏，赫然写着“陈氏集团”以及——“内部协助者待查”。

文件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正和一个少年站在校园里，笑着揉那少年的头发。那个少年——是王一博。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肖战猛地回头，看到王一博站在那里，眼神阴沉得可怕。

“我……”肖战一时语塞。

王一博大步走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谁允许你进我书房的？”

“你和我的父亲……早就认识？”肖战声音颤抖，“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王一博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冷：“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肖战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高中时那点可笑的暗恋？还是因为我父亲——”

“闭嘴。”王一博猛地将他按在书桌上，身体压了下来，“不要提起你父亲。”

两人呼吸交错，肖战能感受到王一博身体微微的颤抖。

“你隐瞒了什么？”他轻声问。

王一博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闭了闭眼：“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有权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一切。”

王一博睁开眼，眸中情绪翻涌：“好，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

肖战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他是因为保护我才被盯上的。”王一博的声音低沉而痛苦，“那天他约我见面，提醒我小心陈家。我们分开后，他就出了车祸。”

肖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信息。

“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赎罪？”

王一博松开他，转身背对着他：“随你怎么想。”

肖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其实一直都在黑暗中独自挣扎。

那一夜，肖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直到天明。

清晨，当他走出书房时，在门口遇见了王一博。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早餐时，王一博突然开口：“今天搬来主卧。”

肖战手中的勺子一顿：“什么？”

“既然结婚了，分房睡会引起怀疑。”王一博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

肖战看着他，忽然笑了：“好啊。”

这次轮到王一博愣住了。

下午，肖战搬进了主卧。房间很大，冷色调的装修，唯一温暖的是床上那套深灰色的寝具，看起来经常有人使用。

当晚，肖战洗完澡出来时，王一博正靠在床头看书。暖黄的灯光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竟有几分居家的温柔。

肖战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关于我父亲，”肖战轻声开口，“你还知道什么？”

王一博放下书，沉默片刻：“他在调查一桩跨国洗钱案时，发现了陈氏集团的秘密。陈家人发现后，决定灭口。”

“那为什么牵扯到你？”

“因为当时我也在暗中调查陈家。”王一博的眼神变得幽深，“你父亲发现了，想要保护我。”

肖战攥紧了被单：“所以不是你害死了他，是陈家。”

“但如果我没有涉足这件事，他可能不会那么快被盯上。”王一博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自责。

肖战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结。

“你不是在囚禁那束光，”他轻声说，“你是在守护它。”

王一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肖战微微一笑，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晚安，王一博。”

黑暗中，他感觉到另一侧的床垫微微下陷，然后是王一博低沉的声音：

“晚安，肖战。”

那一夜，他们背对而眠，中间依然隔着一段距离。

但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悄然改变。

第二天清晨，肖战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中央，而王一博的手臂正搭在他的腰上。

他轻轻挪开那只手，却在对上对方睁开的眼睛时愣住了。

“早。”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早。”肖战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林薇。

“肖战，好消息！”经纪人的声音兴奋不已，“张导的新电影找你试镜男二，这可是冲奖大片！”

肖战怔住：“张导？他怎么会找我？”

“说是王总推荐的，但导演看了你之前的作品，非常满意！”

挂断电话，肖战看向王一博：“你推荐的？”

王一博坐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睡衣：“举手之劳。”

肖战看着他故作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别扭得有些可爱。

“谢谢。”他轻声道。

王一博动作一顿，没有回头，但耳根微微泛红。

早餐后，王一博准备出门时，突然回头：“今晚我有个应酬，你一起去。”

“什么应酬？”

“见几个投资人，”王一博系着领带，“也是为你铺路。”

肖战看着他笨拙地系着领带，忍不住上前：“我来吧。”

他熟练地帮王一博打好领带，整理好衣领。一抬头，发现王一博正深深地看着他。

“怎么了？”肖战问。

王一博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什么。”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的地方像是燃起小小的火苗。

那天晚上，肖战穿着王一博为他准备的定制西装，与他一同出席了一场高级别的商业酒会。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而王一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令人惊讶的是，他毫不避讳地将肖战带在身边，向每一个重要人物介绍：“这是我的伴侣，肖战。”

“王总真是情深义重，”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笑着说，“为了肖先生，不惜与陈家为敌。”

王一博举杯示意：“李老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肖战一眼，转身离开。

“他是谁？”肖战轻声问。

“李老爷子，金城老一辈的掌权人之一，”王一博低声道，“也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

肖战怔住：“我父亲的朋友？”

王一博点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的死因。今晚的局，就是他组的。”

肖战恍然大悟：“所以你带我来，是为了见他？”

“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王一博看着他，眼神深邃，“从今往后，动你就是动我。”

那一刻，肖战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

酒会进行到一半，李老爷子果然找机会单独与肖战聊了几句。

“你父亲是个好人，”老者叹息道，“他走得太冤。”

“您知道真相，对吗？”肖战急切地问。

李老爷子看了看远处的王一博，压低声音：“那孩子为你父亲做了很多。陈家的犯罪证据，他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但你要小心——陈家不会坐以待毙。”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王一博，那个站在灯光下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褪去了所有冰冷，只剩下温柔。

肖战忽然明白，无论最初的原因是什么，现在的王一博，是真心在守护他。

而他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贪恋这份守护。

回程的车上，肖战假装睡着，轻轻靠在了王一博的肩上。

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一只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车窗外，金城的夜景流光溢彩。而肖战闭着眼，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觉得这是四年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安心。

黑暗中，有些种子正在破土而出。

而风暴，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