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便利店，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苏霁正在整理货架，风铃声响，他下意识抬头，看见方怀清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苏霁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些。

方怀清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像是随意出门散步的样子。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暴露了真实目的——一个素雅的陶瓷小花盆，里面盛开着几朵洁白的栀子花。

“顺路过来。”方怀清将花盆放在收银台旁，“这株开得特别好，放在店里应该不错。”

苏霁看着那株精心修剪的栀子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这绝不是“顺路”能解释的礼物。

“谢谢你，但太贵重了...”苏霁犹豫着。

“是我母亲非要我带来的。”方怀清眨眨眼，“她说店里的绿植太少了，需要添点生气。”

这个理由如此体贴，让苏霁无法拒绝。他小心地接过花盆，栀子花的清香淡淡萦绕在鼻尖。

“我帮你放在这里。”方怀清自然地接过花盆，放在柜台内侧的窗台上。阳光照在洁白的花瓣上，确实为单调的店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林姐从仓库出来，看到这一幕，了然地笑了：“方同学真贴心，这花真好看。”

方怀清礼貌地点头，耳根却微微泛红。他转向苏霁：“你今天几点下班？”

“四点。”苏霁回答，随即意识到什么，“你有事吗？”

方怀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这里画会儿画。家里的氛围不如这里...有生活气息。”

这显然是个借口，但苏霁没有拆穿。他点点头，看着方怀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速写本。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便利店客人不多。苏霁忙着补货和收银，偶尔抬眼，总能看见方怀清专注画画的侧影。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有一刻，苏霁恍惚觉得，他们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相处的老友。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安静地共处一室，就让人心安。

下午三点，店里来了几个同校的女生。她们看到方怀清，兴奋地窃窃私语，但方怀清完全沉浸在画作中，头都没抬。

女生们买完东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这时，方怀清突然抬头，对苏霁说：“能帮我看看这里的透视吗？总觉得不太对。”

苏霁走过去，俯身看向速写本。画面上是便利店的室内景，构图精准，线条流畅。

“这里，”苏霁指着货架的角度，“应该再调整一点。”

他们的头靠得很近，像上次在图书馆那样近。但这次，苏霁没有躲开。他能闻到方怀清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铅笔和纸张的气息。

女生们见状，识趣地离开了。风铃声响，店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们走了。”苏霁轻声说。

“嗯。”方怀清应道，目光却依然停留在苏霁脸上，“谢谢你帮我解围。”

苏霁这才意识到，方怀清是故意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低下头，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

四点整，苏霁下班。他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方怀清已经收拾好画具，站在门口等他。

“一起走吧？”方怀清的语气轻松自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路过一家书店时，方怀清突然停下脚步：“能陪我去买个新素描本吗？我的快用完了。”

苏霁点点头。他们走进书店，方怀清在画材区仔细挑选，最后选了一本质地良好的素面素描本。

“给你。”结账后，方怀清将素描本递给苏霁。

苏霁愣住了：“这是...？”

“赔给你的。”方怀清微笑，“上次在美术室，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素描本。那页画了我的画，你好像很珍惜的样子。”

苏霁的脸瞬间烧起来。他没想到方怀清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我...”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很喜欢那幅画。”方怀清轻声说，“比任何专业画师画的都喜欢。”

这句话太直白，太动人。苏霁握着素描本，指尖微微发颤。

走出书店，夕阳正好。方怀清看着苏霁被染成金色的侧脸，突然说：“下周末市美术馆有青年画家联展，要一起去吗？”

“好。”苏霁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分别时，方怀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差点忘了，母亲烤的新口味曲奇，让你尝尝。”

苏霁接过还带着温度的曲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方怀清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

“方怀清！”

方怀清停下脚步，转过身。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下周一...图书馆还去吗？”苏霁问。

方怀清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当然。老时间，老地方。”

苏霁点点头，看着方怀清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低头闻了闻栀子花的香气，又摸了摸崭新的素描本，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回到狭小的家中，苏霁将栀子花放在窗台上。母亲看到花，惊讶地问：“这花真漂亮，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苏霁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那晚，苏霁在新素描本上画下了第一幅画——便利店的窗边，一个低头画画的少年，窗台上放着一盆盛开的栀子花。

他在画纸角落写了一行小字：「今天，光停留了一整个下午。」

而城市的另一端，方怀清在自己的素描本上，画下了便利店收银台后的少年。画纸下方，他写着：

「今天，我离他的世界，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