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医院到新家的路程只有短短十五分钟,周叙却开得异常缓慢平稳,仿佛车上载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林晚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她两个月来第一次离开医院去往别处。
“到了。”周叙将车停在一栋米白色的小别墅前。
别墅不大,但设计精巧,花园里种着应季的菊花,在秋日阳光下开得正盛。最让林晚惊讶的是,院门和房门都经过了改造,宽敞得足以让轮椅通过。
“妈妈找专业人士改造的。”周叙轻声解释,推着轮椅穿过花园小径,“她说这样你活动起来方便些。”
林晚的喉咙有些发紧。她从未想过,那个曾经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杨婉仪,如今会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到。
房门打开,室内的布置更是让她怔住了。客厅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后院,几株枫树已经染上秋日的红黄。
家具都是低矮的设计,方便她起身就坐;边角处贴心地安装了防撞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香,而不是医院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
“喜欢吗?”周叙蹲下身,与她平视。
林晚点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太漂亮了。这真的是......我们的家吗?”
“是我们的家。”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推着她参观每个房间。一楼除了客厅、餐厅和厨房,还有一间宽敞的卧室,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避免了上下楼的不便。卧室连着一个小阳台,可以望见后院的景色。
“二楼是我的书房和卧室,”周叙说,“不过我会睡在一楼的客房,方便照顾你。”
林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看到他眼中的坚持,又把话咽了回去。
参观完室内,周叙推着她来到后院。令林晚惊讶的是,后院一角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各色花卉,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请人赶工建的。”周叙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记得你说过,想要一个能晒太阳又能赏花的地方。现在天气转凉了,在花房里正好。”
林晚的泪水终于落下。这些细节,她自己都快忘记了,他却一一记在心里。
“谢谢你,周叙。”她哽咽着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这才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是林晚生病以来最幸福的时光。每天早上,周叙会抱她到阳台的躺椅上,让她在晨光中呼吸新鲜空气;下午,他会推着她到花房,两人一起给花草浇水,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看光影在花瓣上流转。
林晚的体力依然很差,疼痛也时常发作,但环境的变化似乎让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开始能够吃下一些流食,偶尔甚至能在周叙的搀扶下走几步。
但周叙知道,这只是表象。她的体重仍在下降,呕吐的次数有增无减,止痛药的剂量也在不断增加。每个夜晚,他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呻吟,那是她在睡梦中也无法摆脱的疼痛。
这天傍晚,周叙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突然听见林晚在卧室里叫他。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去,发现她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个眼熟的丝绒盒子。
“这是我在床头柜里找到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周叙,这是......”
周叙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就像几个月前在病房里那样。
“林晚,”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那枚钻戒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不想再等了。你愿意在这个家里,正式成为我的妻子吗?”
林晚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戒指,又看看周叙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的喜悦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周叙,我......”
“不要说但是,”他打断她,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对我来说,能成为你的丈夫,哪怕只有一天,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我不需要永恒的承诺,我只要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好吗?”
林晚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爱意如此浓烈,几乎要将她融化。所有的理智和顾虑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好。”她终于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愿意。”
周叙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他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这一次,戒指明显松了不少,他心中一痛,但很快掩饰过去。
“尺寸刚好。”他微笑着说,俯身吻了吻她的手指。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周叙起身去开门,林晚惊讶地看见杨婉仪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套洁白的婚纱。
“妈?”周叙也有些意外,“您怎么来了?”
杨婉仪微笑着走进来,目光落在林晚手上的戒指上,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走到床前,将婚纱轻轻放在林晚膝上:“这是我请设计师赶工制作的,希望能合你的身。”
林晚抚摸着婚纱柔软的布料,上面精致的蕾丝和珍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这是一件真正的新娘婚纱,不是病号服的替代品。
“阿姨,这太贵重了......”她哽咽着说。
“叫我妈妈吧,”杨婉仪温柔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晚的泪水再次决堤。她从未想过,在自己生命的尾声,还能感受到如此完整的爱。
婚礼定在三天后的下午。周叙请来了专业的团队,将后院精心布置。白色的鲜花装点着每一个角落,长长的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花房前,那里搭起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台。
婚礼当天,林晚的精神出奇地好。她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了那件婚纱,杨婉仪亲自为她梳头,戴上一顶精致的短发头纱——这是特意为她设计的,既美观又能遮盖她稀疏的头发。
“你很美,”杨婉仪看着镜中的林晚,眼中含着泪光,“周叙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晚望着镜中的自己,婚纱巧妙地掩饰了她的消瘦,精致的妆容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这一刻,她几乎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健康的新娘。
当周叙看到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穿着合身的黑色礼服,站在仪式台前,目光紧紧跟随着轮椅上的她,仿佛她是这世间唯一的风景。
杨婉仪推着轮椅,缓缓走过红毯。
秋日的阳光透过花房的玻璃顶棚洒下来,在林晚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怀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
来宾不多,只有几位最亲近的朋友和医护人员。陈默站在人群中,偷偷抹着眼泪;李大夫作为特邀嘉宾,眼中满是欣慰。
仪式很简单,没有繁琐的流程。当周叙将婚戒再次戴在林晚手指上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主持人微笑着说。
周叙蹲下身,轻轻掀开林晚的头纱。他的动作如此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俯身,在她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持久的吻。
林晚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吻带来的温暖。这一刻,所有的病痛都暂时远去,只剩下满满的幸福。
“我爱你,周太太。”他在她耳边低语。
“我爱你,周先生。”她回应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婚礼后的晚宴在小而温馨的氛围中进行。周叙细心地将食物切成小块,一口一口地喂给林晚。她吃得很慢,但努力地吃着,不想辜负这特别的一天。
夜幕降临时,客人们陆续离开。周叙抱着林晚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帮她换下婚纱,穿上舒适的睡衣。
“今天累吗?”他问,为她盖好被子。
林晚摇摇头,脸上带着疲倦却幸福的微笑:“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周叙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房间蒙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周叙,”林晚突然轻声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生活。”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要继续往前走,好吗?”
周叙的手臂收紧了些,良久,才哑声回答:“我答应你。”
林晚满意地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个夜晚如此宁静美好,仿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永不流逝。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杨婉仪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月亮,默默祈祷。作为一个母亲,她第一次如此真诚地希望,那个她曾经反对的女孩能够创造奇迹,陪伴她的儿子走得更远一些。
爱,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它能化解多年的隔阂,能跨越距离的界限,能让生死离别也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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