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开机后，拍摄紧张而顺利。

　　张哲瀚全身心投入角色，每天都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龚俊果然如他所说，给予了充分的支持，不仅包揽了照顾孩子的重任，还时不时带着孩子们去探班，美其名曰“家庭日”，实则不动声色地宣示主权。

　　剧组上下都对这对恩爱夫夫羡慕不已。

　　然而，百密一疏，或者说，在信息时代，有些画面注定无法完全隐藏。

　　这天晚上，龚俊刚把小初和喜宝哄睡，靠在床头用平板电脑处理邮件，一条推送突然跳了出来——来自某个以爆料迅速著称的娱乐号，标题格外醒目：「爆！张哲瀚《破晓之前》片场与对手演员XX深情吻戏路透！氛围感拉满！」

　　龚俊的心猛地一沉，手指快于大脑地点开了链接。

　　几张高清照片瞬间占满了屏幕。

　　照片里，穿着戏服的张哲瀚和另一位男演员靠得极近，背景是昏暗的灯光和复古的街道布景。

　　其中一张，两人鼻尖相抵，嘴唇若即若离，张哲瀚的眼神是他从未在戏外见过的、一种混杂着挣扎与沉溺的复杂情绪；另一张，则是明显的唇瓣相贴，虽然角度刁钻看不太清具体接触程度，但那紧拥的姿势和彼此间缠绕的气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戏剧张力。

　　评论区早已炸开锅：

　　「卧槽！这氛围感！张力绝了！」

　　「张老师演技炸裂！这眼神太有戏了！」

　　「虽然但是…龚老师还好吗？[狗头保命]」

　　「哈哈哈前方高能！龚俊提着四十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艺术！这是为艺术献身！[笑哭]」

　　………

　　龚俊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一股混合着酸涩、闷胀和无名火的情绪，像沸腾的岩浆，猛地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

　　他握着平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尽管理智在疯狂叫嚣——这是工作！是演戏！瀚瀚提前报备过！他自己也同意了！

　　但情感上，那种属于自己的宝贝被他人染指（哪怕是形式上的）的强烈不适感，几乎瞬间吞噬了他的冷静。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几张照片，张哲瀚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对着别人的“深情”眼神，像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他猛地将平板扣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起身下床，在卧室里烦躁地踱了两步，然后径直走向衣帽间，抱出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张哲瀚结束夜戏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接近凌晨，他累得眼皮打架，只想赶紧扑进柔软的大床，抱住他家龚老师充电。

　　然而，推开卧室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愣了一下，疑惑地喊了一声：“老公？”

　　没人回应。

　　他走出卧室，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了蜷缩着的高大身影，龚俊背对着他，身上盖着那床熟悉的备用被子，看样子是睡着了。

　　张哲瀚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龚俊的肩膀：“老公？怎么睡这儿了？回房间睡啊…”

　　龚俊身体动了动，却没转身，只是闷闷地、带着明显疏离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睡这就行…”

　　这语气………不对劲。

　　张哲瀚困意醒了一半，绕到沙发前面，蹲下身去看龚俊的脸。

　　只见对方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高兴，别惹我”的低气压。

　　结合今晚拍摄的内容和龚俊此刻的反应，张哲瀚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有些想笑，又有点心疼，伸手去碰龚俊的脸，软声道：“怎么了？真生气啦？不是说好了是工作嘛，而且我们很专业的，就是借位，看着近，其实根本没碰到……”

　　他话还没说完，龚俊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时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黑沉沉的，带着点压抑的火气和显而易见的委屈，打断他：“借位？张哲瀚…你当我三岁小孩？照片拍得清清楚楚！”

　　“那是角度问题！真的！”张哲瀚急忙解释，“导演要求的情绪到了，姿势是得摆足，但真亲没亲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心里只有你，对着别人怎么可能……”

　　“情绪到了？姿势摆足？”龚俊重复着他的话，语气更酸了，他猛地坐起身，盯着张哲瀚，“我看你情绪是挺到的，眼神都快拉丝了！我都没见过你那种眼神看我！”

　　这话里的醋意简直能掀翻屋顶。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难得的孩子气模样，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哎哟我的龚老师…你吃的这是哪门子飞醋啊？那是在演戏，是角色需要！我对着你的时候，眼神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那能一样吗？再说了你以前没拍过吻戏吗？我可没你这么计较…”

　　龚俊却梗着脖子，躲开他的拥抱，重新躺回去，用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别碰我！今晚我就睡这儿！你回去睡你的！”

　　说完，无论张哲瀚再怎么哄、怎么拉，他都像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坚决不肯回卧室。

　　张哲瀚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知道这人醋劲上来的时候讲不通道理，而且今天拍戏也确实累了，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行行行，你睡这儿，我回房了…沙发这么窄，看你明天早上腰酸背痛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龚俊更用力的翻身，和一声清晰的：“哼！”

　　张哲瀚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自己回了卧室，躺在宽大却空旷的床上，他翻来覆去，身边少了那个熟悉的热源和令人安心的气息，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摸出手机，想给龚俊发条信息再哄哄，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算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

　　而客厅沙发上，龚俊同样辗转难眠。

　　沙发确实狭窄，他长手长脚的根本伸展不开，浑身都不舒服，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心里那股酸溜溜、火辣辣的憋闷感更让他难受。

　　他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知道瀚瀚是敬业，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理智是一回事，控制不住的情感又是另一回事，一想到那些画面，他就心口发堵。

　　夜深人静，醋意和委屈被放大，他竖着耳朵听着卧室的动静，期待张哲瀚能再出来哄哄他，哪怕只是出来倒杯水呢？

　　然而，卧室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龚俊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带着一股“你不来哄我，我就坚决不回去”的倔强，在狭窄的沙发上硬挺着，直到后半夜，才在疲惫和不适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张哲瀚被闹钟吵醒，走出卧室，就看到龚俊顶着一头乱毛和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姿势别扭地在厨房准备早餐，脸色依旧臭臭的。

　　张哲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软软地道歉：“老公老公…别生气了嘛～我保证，后面的戏份一定注意，能借位绝对借位，不能借位也争取一条过，好不好？”

　　龚俊煎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

　　张哲瀚感觉到他的软化，趁热打铁，晃着他：“晚上收工我早点回来，给你和宝宝们带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嗯？”

　　龚俊终于叹了口气，关掉火，转过身，看着张哲瀚带着讨好笑容的脸，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语气虽然还硬邦邦的，但眼神已经软了下来：“……下次再有这种戏，提前跟我打预防针，打足！不然……”

　　“没有下次！啊不…有下次一定提前报备，详细报备！”张哲瀚立刻保证，踮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老公最好啦！”

　　龚俊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探班频率，必须得再提高点才行。

　　这场因“吻戏路透”引发的“书房”（客厅沙发）睡一夜风波，终于在张老师的主动服软和龚老师半推半就的顺台阶下，暂时告一段落。

　　但《破晓之前》的拍摄还在继续，龚俊的“酷王”保卫战，显然也还在进行中。

　　《破晓之前》的拍摄进入中段，一场关键的雨夜追逐戏份安排在了影视基地的仿古街区。

　　人工降雨系统开启，冰冷的“雨水”瓢泼而下，瞬间将整个片场笼罩在一片迷蒙水汽之中。

　　张哲瀚只穿着单薄的戏服，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全力奔跑，追捕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嫌疑人”。

　　一遍，两遍，三遍……导演追求极致的真实感和镜头美感，反复调整机位和演员的跑动路线。

　　张哲瀚全身早已湿透，黑色的发丝紧贴在额前、脸颊，不断有水珠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滚落，没入同样湿透、紧紧黏在身上的白色衬衫。

　　布料被水浸透，变得近乎透明，清晰地勾勒出他虽不似龚俊那般壮硕、却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奔跑时腰腹核心发力绷出的弧度，在湿衣包裹下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与脆弱交织的奇异美感。

　　他冻得嘴唇有些发白，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锁定着前方的“对手”，那里面充满了角色的执拗、警惕，以及一种在绝境中迸发的、野兽般的锐利光芒。

　　这场戏，他与对手演员并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大部分时间是一追一逃。

　　但在一次导演喊“卡”的间隙，两人停在巷口暂歇，等待灯光调整。

　　对手演员同样浑身湿透，喘着气走过来，递给张哲瀚一条干毛巾，指了指他的脸，示意他擦一下不断流进眼睛的水。

　　张哲瀚接过，哑声道谢，抬手随意地抹了把脸。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对手演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想帮他拂开黏在颈侧的一缕湿发，动作自然，带着点同事间的关切。

　　张哲瀚微微侧头，似乎想避开，但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住，大概是考虑到正在片场，对方也是好意，便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和谢意的浅淡笑容。

　　两人浑身湿漉，站在朦胧的雨幕和昏暗的街灯下，距离极近，一个抬手欲碰未碰，一个侧首隐忍未退，水珠顺着他们的发梢、脸颊、衣角不断滴落，在积水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界限，让这个原本寻常的瞬间，在特定的镜头角度下，竟衍生出一种超越剧本的、无声的张力与暧昧。

　　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大概是在讨论刚才的走位，眼神交汇时，都带着沉浸在角色里的专注与认真。

　　然而，这一切，都被远处“尽职尽责”的代拍镜头，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爆！张哲瀚《破晓》雨夜戏湿身路透！身形绝美！与XX雨中相望眼神拉丝！氛围感秒杀吻戏！」

　　类似的标题和经过精心挑选角度、甚至略带引导性剪辑的视频片段，再次以燎原之势席卷了社交网络。

　　这一次，引起的轰动远比上次“吻戏”更甚。

　　照片和视频里，张哲瀚那湿身后性感而不自知的模样，与对手演员之间那看似“亲密”的互动，以及在冰冷雨夜中滋生出的、那种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微妙氛围，让无数网友直呼“上头”。

　　「啊啊啊我没了！湿身瀚瀚也太蛊了吧！这身材是真实存在的吗？」

　　「救命！他们俩站在一起的感觉…明明没有亲没有抱，为什么我觉得比看吻戏还脸红心跳！」

　　「这性张力绝了！导演太会拍了！这氛围营造我给满分！」

　　「龚老师：我刀呢？！我四十米长刀呢？！[狗头叼玫瑰]」

　　「楼上的，龚老师正在赶来的路上，并且顺手掐断了酒店热水闸[笑哭]」

　　「隔着屏幕都闻到醋味了…龚老师，坚强！」

　　「这是工作！为艺术献身！但…龚老师我支持你吃醋！[doge]」

　　………

　　彼时，龚俊刚结束一个商业活动，正在返回市区的车上，助理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把再次爆掉的热搜给他看。

　　龚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察觉到了助理的欲言又止，眼也没睁，淡淡开口：“又有什么关于瀚瀚的‘新闻’了？”

　　助理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把手机递了过去。

　　龚俊睁开眼，目光落在屏幕上。

　　当看到张哲瀚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的照片时，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握着手机边缘的指节微微用力。

　　再看到那张“对手演员伸手欲抚他颈侧”，以及两人在雨中“相视无言”的动图时，龚俊的唇角慢慢绷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车内气压瞬间低得吓人。

　　助理大气不敢出，心里为张老师默默点了一排蜡。

　　龚俊沉默地盯着屏幕，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暗沉的光。

　　然后，他猛地将手机锁屏，递还给助理，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去片场…”

　　“啊？俊哥，现在？张老师他们可能还在拍……”

　　“去片场…”龚俊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好的俊哥！”助理不敢再多言，立刻对司机报了《破晓之前》片场的地址。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影视基地疾驰而去。

　　龚俊靠在椅背上，看似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隐隐凸起的青筋，泄露了他此刻极度不悦的内心。

　　湿身？

　　眼神拉丝？

　　氛围感？

　　好，很好。

　　张哲瀚，你这次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次可能不是睡一晚沙发就能轻易了事的了。

　　看来，某些人对于“保持距离”和“洁身自好”的理解，和他存在着不小的偏差。

　　他有必要亲自去现场，进行一番“深刻”且“直观”的指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