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那罐手绘栀子花的柠檬糖，被苏霁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次学习累了，他都会打开罐子，取出一颗。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总能让他想起那个夏夜，和方怀清未说完的话。

周三的数学课，苏霁发现自己的橡皮不见了。正在他低头寻找时，一块切成整齐小方块的橡皮轻轻推到他桌面上。他抬头，对上斜前方方怀清迅速转回去的后脑勺，和微微发红的耳尖。

那块橡皮带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和糖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午休的美术室，苏霁发现自己的颜料盒被重新整理过。快用完的颜色旁，都贴心地放上了新的替换装。调色板被洗得干干净净，旁边放着一小盒洗笔液——正是他上次随口提过想试试的牌子。

“方同学中午来过了，”李老师一边整理画架一边说，“说是学生会顺路过来看看。”

这个借口用了太多次，连李老师都忍不住带着笑意。苏霁摸着那盒洗笔液，心里泛起暖意。

周五的体育课，老师宣布进行篮球分组赛。苏霁体育一向普通，正担心会拖累同组同学时，方怀清自然地站到了他身边。

“我们一组。”方怀清的语气不容拒绝。

比赛开始，苏霁因为紧张频频失误。但每次他丢球，方怀清总会第一时间补位，轻松化解危机。更让苏霁惊讶的是，方怀清似乎总能预判他的走位，一次次将球传到最合适的位置。

“放松点，”一次暂停时，方怀清递给他一瓶水，“跟着你的直觉打。”

下半场，苏霁渐渐放开手脚。当一个绝佳的投篮机会出现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跳出手——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方怀清第一个跑过来，与他击掌。那个笑容灿烂得晃眼，比进球本身更让苏霁心跳加速。

比赛结束，他们这组意外获胜。周峰搂着方怀清的脖子，大声调侃：“今天打得这么卖力，是不是因为某人在场边啊？”

方怀清笑着推开他，耳根却悄悄红了。

放学后，苏霁照例去便利店兼职。刚换好工作服，就看见方怀清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画册，自然地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下。

“我来查点资料。”方怀清扬了扬手中的画册，语气再自然不过。

但苏霁注意到，那本画册是反着拿的。

整个晚班，方怀清都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有顾客进来，他会帮忙指路；苏霁忙不过来时，他会顺手整理被翻乱的货架。这些细微的举动，都被林姐看在眼里。

“小方同学，”林姐趁着空闲，笑着对方怀清说，“你这么勤快，我都想给你发工资了。”

方怀清不好意思地笑笑：“举手之劳。”

下班时，突然下起雨。方怀清照例撑伞送苏霁回家。这次，苏霁主动往方怀清那边靠了靠。

“伞有点小。”苏霁轻声解释。

方怀清怔了一下，随即微笑：“嗯，是有点小。”

雨声中，他们的肩膀轻轻相碰。苏霁能闻到方怀清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和他橡皮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下周末，”方怀清突然开口，“市美术馆有个新展，要一起去吗？”

“好。”苏霁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

走到苏霁家楼下，方怀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给你。母亲新烤的饼干，说是谢谢你上次的生日礼物。”

苏霁接过纸袋，饼干还带着温度。他打开一看，是可爱的小熊造型，和生日那天的一模一样。

“你母亲真好。”苏霁轻声说。

方怀清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她很喜欢你。”

这句话太轻，却重重地落在苏霁心上。他站在原地，看着方怀清撑伞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家，母亲已经睡了。苏霁打开书桌前的台灯，发现橡皮用完了。他打开那个栀子花糖罐，取出一颗柠檬糖。

糖纸展开的瞬间，他愣住了——里面用极细的笔写了一行小字：

「今天的你，比阳光更耀眼。」

苏霁的心猛地一跳。他急忙打开其他糖纸，果然，每一张糖纸内侧，都写着不同的句子：

「你的画里，有世界上最温柔的光。」

「今天看到你笑，我开心了一整天。」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做你的第一个观众。」

每一句都简单，却真挚得让人心动。苏霁一张张抚平糖纸，小心地夹进素描本里。那个罐子，原来不只是一份礼物，更是方怀清无声的告白。

他在素描本上画下雨中的伞，伞下两个靠得很近的身影。画纸角落，他写了一行小字：

「原来最甜的不是糖，是写糖纸的人。」

而此刻的方怀清，正在书房里对着空白的糖纸发呆。他小心地写下新的一句话：

「今天你靠向我时，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写完，他将糖纸仔细地折好，放进明天要带给苏霁的饼干袋里。窗外雨声渐歇，夜空中有星星探出头来。

方怀清想，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因为总有一天，苏霁会从这些细碎的日常里，读懂他全部的心意。

而这一天，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