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镇的夜,静得能听见河水潺潺流过窗外的声音。止痛药的药效过去后,庄淮伤口的钝痛逐渐变得尖锐,将他从浅眠中拽醒。他闷哼一声,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另一张床上,林砚几乎立刻睁开了眼睛。那种微妙的连接感,让他对庄淮的痛苦感同身受,心口跟着一阵发紧。
“伤口又疼了?”林砚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庄淮没有逞强,在黑暗中应了一声,声音因忍痛而比平时低沉沙哑。
林砚下床,摸索着倒了一杯温水,又找出止痛药和消炎药,走到庄淮床边。“先把药吃了。”他将水杯和药递过去。
庄淮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在交接时短暂触碰,一丝微弱的、类似静电的麻痒感窜过林砚的指尖,让他心跳漏了一拍。这种源自意识深层融合后的身体敏感,尤其是对庄淮触碰的反应,是他仍在适应的新状况。
服下药片,庄淮靠在床头,微微喘息。林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犹豫地站在床边。狭小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庄淮的存在感很强,即使受伤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睡不着的话,聊聊天,分散注意力。”林砚提议,声音放轻了些。他知道疼痛中的孤独感会放大痛苦。
“聊什么?”庄淮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又有一种引导般的意味。
“聊聊…以后。”林砚看着黑暗中庄淮模糊却轮廓分明的侧影,“等风头过去,你想做什么?”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话题。
庄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过于遥远的问题。“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个小书店。就像我母亲曾经梦想的那样。”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向往,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大概只能是奢望了。”
“未必。”林砚轻声说,像是安慰,又像是某种期待,“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
“我们?”庄淮侧过头,月光勉强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深邃的眼窝。这个词被他重复出来,带着一种玩味和审视的意味。
空气安静了一瞬。共同未来,这个原本虚无缥缈的概念,因为地下空间里那场生死与共的融合,似乎有了某种微小的、具体的可能性,也让林砚心头微微发热。
林砚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庄淮却主动伸出了手,不是受伤的左边,而是右手,掌心向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手给我。”
林砚怔了一下,心跳莫名加速。他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入庄淮的掌心。庄淮的手很大,掌心温热甚至有些烫,带着伤者的潮热和长期握笔或操作仪器留下的薄茧,将林砚微凉的手指轻轻包裹住。
“还是有点凉。”庄淮低声说,拇指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一下林砚的手背。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砚身体微微一颤,一种被掌控的感觉混合着奇异的安心感油然而生。意识深处那根细弦传来庄淮平稳而专注的情绪,像温暖的毯子,悄然驱散了林砚心底的不安和夜晚的寒意。
庄淮没有更多动作,只是握着林砚的手,闭着眼睛,仿佛在通过这种接触汲取力量,也传递着稳定。林砚安静地任由他握着,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脉搏有力的跳动。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贪恋这份温暖和踏实。
过了好一会儿,庄淮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握着他的手也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但依然没有松开。药效和这种安静的陪伴似乎共同起了作用,他的眉头舒展开,似乎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林砚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抽回手。他就这样站在床边,微微倾着身,任由庄淮握着他的手,在黑暗中静静守护。这种处于被动位置的守护,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被需要感和归属感。
月光慢慢移动,照亮了床边一小块地方。林砚看着庄淮沉睡中褪去平日锐利、略显脆弱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柔软的情绪。这一次,不再是出于实验设定的羁绊,而是他林砚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他知道前路依然凶险,但至少此刻,在这间陋室的微光里,他拥有这份短暂而真实的宁静,以及这份在废墟上悄然生长出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隐秘连接——他是被握在手心的那一方,也是被无形纽带牢牢系住的那一个。
夜色渐深,林砚也感到了疲惫,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微微倾身的姿势。因为他知道,对庄淮而言,这或许是一段时间以来,第一个没有噩梦侵扰的睡眠。而他,愿意以这样的姿态,成为守护这份安宁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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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