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照进简陋的旅馆房间。林砚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庄淮的床边睡着了,身上盖着庄淮的外套。而他的手,还被庄淮松松地握着。
庄淮似乎醒得更早,正靠在床头,目光沉静地看着窗外。晨光勾勒出他略显苍白的侧脸,下巴上冒出了些许青茬,平添了几分落拓感。察觉到林砚醒来,他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醒了?”他的声音比昨夜平稳了许多。
林砚有些赧然地直起身,轻轻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庄淮掌心的温度。“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庄淮活动了一下左肩,眉头微蹙,但神色尚可,“伤口没那么疼了。你的‘分散注意力疗法’很有效。”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林砚耳根微热,避开了他的视线,起身去倒水。“今天必须想办法弄到抗生素和缝合工具。”
“嗯。”庄淮接过水杯,“等天再亮些,我去镇上的黑市诊所看看。你留在这里,锁好门。”
“我跟你一起去。”林砚立刻反对。让庄淮独自行动,尤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他无法放心。那种源自意识连接的担忧,强烈而直接。
庄淮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好。但一切听我安排。”
简单洗漱,吃了点干粮后,两人换上当地人的普通衣物,戴上帽子,低调地离开了旅馆。小镇的清晨已经开始苏醒,街道上行人不多,但各种店铺陆续开门。庄淮似乎对这类环境很熟悉,带着林砚七拐八绕,避开主街,来到一条僻静巷子深处的一家挂着“中西医结合”牌子的诊所。招牌陈旧,门脸狭小。
庄淮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对面一个早点摊坐下,要了两碗豆浆,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才对林砚使了个眼色,两人先后走进了诊所。
诊所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到有人进来,他抬了抬眼皮,没什么表情。
“看病?”老医生声音沙哑。
“朋友受伤,需要消炎药,破伤风针,还有缝合包。”庄淮直接说明来意,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诊所内部。
老医生放下报纸,打量了一下庄淮和林砚,尤其在庄淮不太自然的左臂停留了一下。“跟我来。”他站起身,掀开里屋的门帘。
里屋更暗,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和一个诊疗床。老医生示意庄淮躺下,检查了他的伤口。
“感染了。需要清创缝合。”老医生言简意赅,开始准备器械,“麻药?”
“不用。”庄淮拒绝得很干脆。
林砚站在一旁,看着老医生用镊子和消毒水清理伤口周围红肿发炎的皮肉,心里一阵发紧。庄淮额头上渗出冷汗,牙关紧咬,但硬是一声没吭,只是右手紧紧攥住了诊疗床的边缘,指节泛白。林砚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庄淮紧握的拳头上。
庄淮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反手将林砚的手握住,力道很大,仿佛在汲取力量。整个清创缝合过程,两人就这样无声地交握着手,直到老医生打完最后一个结,剪断缝合线。
“好了。”老医生收拾着器械,“三天后换药。抗生素一天两次,饭后吃。”他递过一小包药片和一瓶药水。
庄淮付了钱,数额不小,显然是包含了封口费。老医生面无表情地收下,递回找零时,手指看似无意地在庄淮手心划了一下。
庄淮眼神微凝,不动声色地接过钱,道了谢,带着林砚迅速离开诊所。
回到旅馆房间,关上门,庄淮才摊开手心。里面除了找零的纸币,还有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林砚心头一紧:“他认出我们了?”
“不一定。”庄淮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有人在找两个外地男人,伤者,特征吻合。小心。”
纸条没有落款,但传递的信息明确而危险。他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或者有人正在这个区域进行大规模搜素。
“这里不能待了。”庄淮立刻做出决定,“我们得马上离开。”
“去哪里?”林砚问。现在外面危机四伏,哪里才算安全?
庄淮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仔细观察着外面的街道。“去‘安全层’。”他沉声道。
“安全层?”林砚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保障。”庄淮解释,语气凝重,“一个理论上绝对独立、无法被追踪的物理隔绝点。位置只有我知道,启动也需要特殊方式。原本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最后手段。”
现在看来,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两人迅速收拾好仅有的物品。庄淮从背包深处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看起来像老式的U盘,但接口很奇怪。“这是定位器和部分启动密钥。”他将其小心收好。
退房时,旅馆老太太依旧沉默,只是在他们离开时,浑浊的眼睛似乎在他们背影上多停留了一秒。
他们不敢再用那辆皮卡,决定步行到镇外,再想办法搭车。然而,刚走出旅馆所在的小街,来到稍微热闹些的集市口,庄淮猛地拉住林砚,闪身躲进一个卖竹编的摊位后面。
“怎么了?”林砚紧张地问。
“九点钟方向,穿灰色夹克的男人。”庄淮压低声音,“还有对面粮油店门口那个,他们在用眼神交流。我们被盯上了。”
林砚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个看似普通的男人,但他们的站姿和扫视人群的眼神,透着训练有素的警觉。
对方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
“不能硬闯。”庄淮快速观察着周围环境,“往回走,穿小巷,去后山。那里地形复杂,容易摆脱。”
两人低着头,迅速转身,钻进来时经过的狭窄巷道。几乎在他们转身的同时,那两个男人也立刻有了动作,快步跟了上来,并且通过对讲机低声说着什么。
巷道错综复杂,污水横流。庄淮虽然受伤,但步伐依旧很快,对方向的判断极其准确。林砚紧跟其后,心跳如鼓。他能感觉到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那种被猎犬盯上的压迫感。
在一个岔路口,庄淮突然将林砚推向左边一条更窄的死胡同:“你往这边,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引开他们!”
“不行!”林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一起走!”
“听话!”庄淮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眼神却复杂难辨,“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这个‘锁’!你安全了,我们才有机会!记住,如果失散,去这个地方!”他飞快地报出一个坐标,是地图上一个偏僻的山区地名,“在那里等我三天!如果三天后我没到……”他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而是用力推了林砚一把,“快走!”
说完,庄淮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还故意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
追兵的脚步声果然大部分朝着庄淮的方向去了。林砚被迫躲进死胡同深处一堆废弃的竹筐后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庄淮消失的方向,那种通过连接传来的、属于庄淮的决绝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牺牲意味,让他浑身发冷。
他不能就这样等着!
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死胡同并非完全无路,一侧的矮墙似乎可以翻过去。他咬咬牙,凭借灵活的身手,艰难地翻过墙头,落在另一条更偏僻的小路上。
他必须想办法帮庄淮!至少,要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小路尽头驶来,速度不快。开车的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林砚脑中灵光一闪,冒险站到路中间挥手。
车子停下,司机探出头,用当地方言嚷嚷着:“干什么?不要命了!”
林砚掏出身上所有现金,语速极快地说:“大哥,帮个忙!我朋友被几个坏人追,往那边跑了!求你开车带我绕到前面看看情况,这些钱都给你!”他指着庄淮逃跑的大致方向。
司机看着厚厚一叠钞票,又打量了一下焦急万分的林砚,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上车!”
林砚跳上车,面包车立刻调头,朝着镇子另一个出口驶去。他希望这冒险的一搏,能为他争取到一丝救回庄淮的机会。
而此刻的庄淮,在引开追兵后,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暂时甩掉了尾巴,躲进了一个废弃的砖窑。他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粗糙包扎的纱布。
他拿出那个黑色的金属块,眼神坚定。必须尽快到达“安全层”。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真正获得喘息之机,才能厘清接下来的路。
但他更担心的是林砚。那个固执的、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柔软的人,会不会不听安排,涉险来找他?
意识的细弦传来远处模糊的、属于林砚的焦急和决绝的情绪。庄淮闭上眼,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果然,他还是来了。
这场逃亡,注定了他们要紧紧捆绑在一起,谁也抛不下谁。而前方的“安全层”,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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