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光下的无声告白”

夜色深沉，翡翠湾公寓一片静谧。

林夏早已在自己的新房间里抱着兔子玩偶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池骋因为下午的会客和晚餐时多喝了一碗汤，伤口有些隐隐作痛，此刻正半靠在主卧的床上，眉头微蹙，闭目养神。吴所畏端着一杯温水和止痛药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立刻揪紧了。

“又疼了？”他快步走到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想去探池骋的额头，又怕打扰他，手悬在半空。

池骋睁开眼，抓住他悬着的手腕，拉下来，贴在自己微烫的额头上。他的掌心很热，带着伤病的潮意。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吴所畏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眉头皱得更紧：“有点低烧。把药吃了，如果明天还不舒服，必须去医院复查。”

这次池骋没有反对，就着吴所畏的手，乖乖把药吃了。他靠在床头，看着吴所畏为他忙碌——调整枕头的高度，掖好被角，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和手。

灯光下，吴所畏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动作细致温柔。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包揽了照顾池骋的所有琐事，从无怨言，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池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深沉难辨。

擦完手，吴所畏正准备起身去倒水，手腕却被池骋再次握住。

“坐下。”池骋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吴所畏依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池骋没有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拇指在他腕骨内侧那块细腻的皮肤上，缓慢而有力地摩挲着。他的目光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锁住吴所畏，里面有太多复杂翻涌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入骨髓的后怕，还有某种压抑已久、即将破土而出的炽热情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吴所畏被他看得心跳失序，喉咙有些发干。他隐约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吴所畏。”池骋终于开口，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吴所畏的心上，“看着我。”

吴所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

池骋凝视着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此刻晕黄的灯光下，竟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仿佛他是他眼中唯一的存在。

“我找了你十年。”池骋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沙哑，“从慈善晚会那个满身是血、却倔强地帮我止血的少年，到中戏樱花树下惊鸿一瞥的侧影，再到‘新星计划’舞台上那个眼睛里有光的十八岁新人。”

他一桩桩，一件件，平静地叙述着，那些吴所畏已知或未知的过往。

“我看着你跑龙套，看着你被欺负，看着你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拼命努力…也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变得更加耀眼。”

他的拇指依旧在吴所畏手腕上摩挲，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眷恋。

“林叙不是替身。”池骋的目光锐利起来，直直刺入吴所畏眼底，“他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你、把你圈在我视线范围内的、卑劣又必要的借口。”

他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两人的距离，气息拂在吴所畏脸上，带着药味的苦涩和他本身清冽的雪松气息。

“我收集你所有的资料，跟踪你的行程，干涉你的事业…用尽一切手段，把你绑在我身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更多的却是偏执的坦荡，“不是因为你是谁的替身，而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最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吴所畏燃烧殆尽。

“从十年前你蹲下来，用颤抖的手帮我按住伤口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我的执念，我的求不得，我的…命中注定。”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狠狠砸在吴所畏的心上，让他浑身一震，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冲向了头顶。

他知道了真相，但亲耳听到池骋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地剖白这长达十年的痴缠与守护，所带来的震撼和冲击，依旧是排山倒海的。

他看着池骋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为自己而掀起的、深沉而汹涌的情感巨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所以，”池骋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试探，甚至是一丝隐藏极深的、属于猎人的忐忑，“现在，你知道了。这个偏执、疯狂、用尽手段把你困在身边的池骋，你还要吗？”

他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尽管这选择对他而言，可能意味着毁灭。

吴所畏的泪水滚落得更凶。他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到不可一世，此刻却将最真实、最脆弱也最偏执的一面毫无保留展露在他面前的男人，所有的心防、所有的犹豫、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开，而是用力抱住了池骋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池骋的病号服。

池骋的身体骤然僵住，仿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回应。

然后，他听到吴所畏带着浓重哭腔、却无比清晰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要！”

“池骋，我要你！”

“十年也好，一辈子也好…你甩不掉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骋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释然席卷了他。他收拢手臂，将怀里的人紧紧、紧紧地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低下头，脸颊埋进吴所畏柔软的发丝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属于他的、安心的气息。

悬了十年的心，跋涉了十年的漫长黑夜，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处。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来，温柔地笼罩着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告白、承诺与回应，都融化在了这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里。

十年执念，终成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