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面包车颠簸着驶出小镇，沿着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开向后山方向。司机是个寡言的中年汉子，收了钱便不多问，只是专注地开车，偶尔用浑浊的眼睛瞥一眼副驾上焦灼不安的林砚。

“大哥，能不能再快一点？”林砚紧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试图寻找庄淮或者追兵的踪迹。意识深处那根细弦传来的感觉模糊不清，时断时续，像风中残烛，这让他更加心慌意乱。

“快不了咯，这路就这样。”司机嘟囔着，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深坑。

车子绕过一个山坳，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是继续上山的土路，另一条则是通往一片茂密杉树林的更窄的小径。

“哪边？”司机问。

林砚愣住了。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那微弱的感应也无法提供明确的指引。庄淮只说了后山，但后山范围太大了。

“停车！”林砚突然喊道。他必须做出判断。

车子停下，林砚跳下车，仔细观察着两条路。土路上有新鲜的车辙印，但看起来像是拖拉机的痕迹。而那条通往杉树林的小径，入口处的杂草有被踩踏的新鲜痕迹，而且……林砚蹲下身，在泥地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带血的脚印！血迹很新，尚未完全干涸。

是庄淮的血！他走的是这条小路！

“走这边！”林砚指着小径，语气坚决。

司机看了看那条几乎被植被淹没的小路，皱起眉头：“这路车子进不去。”

“就到这里吧，谢谢！”林砚将身上最后一点现金也塞给司机，不等对方回应，便一头钻进了杉树林。

司机看着林砚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发动车子调头离开。

林砚在阴暗潮湿的杉树林中艰难穿行。树木高大，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虬的树根。他循着那断断续续的血迹和偶尔被折断的细小树枝前进，心提到了嗓子眼。庄淮的伤势显然在加重，否则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同时，他也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追兵很可能也发现了这条路。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血迹在一处陡峭的山坡前消失了。山坡上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和碎石，难以攀爬。林砚仔细观察，发现坡底一侧的藤蔓有被强行拨开的迹象。他拨开藤蔓，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

石缝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吹出阴冷的风。那微弱的感应，似乎就是从这深处传来的。

庄淮进去了？这里面会是什么地方？

林砚没有犹豫，打开手机照明，侧身挤进了石缝。通道起初极其狭窄，走了十几米后，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洞顶有光线从缝隙透下，照亮了嶙峋的钟乳石和地下河潺潺的水声。

而在溶洞中央一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上，林砚看到了倚坐在一块巨石旁、脸色苍白如纸的庄淮！

“庄淮！”林砚快步冲了过去。

庄淮闻声抬起头，看到林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重的担忧和一丝责备：“你怎么……还是跟来了！”他声音虚弱，但语气严厉。

“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林砚在他身边蹲下，立刻检查他的伤势。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庄淮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追兵……可能也快到了……”庄淮喘息着，指向溶洞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被石笋半掩着的洞口，“那里……是通往‘安全层’的密道入口……但我……没力气打开机关了……”

林砚顺着方向看去，那洞口看起来与周围岩壁无异。“机关在哪里？怎么打开？”

庄淮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洞口上方一块形状奇特的、如同鹰喙般的钟乳石：“需要……同时按压石壁上的三个凹陷点……用特定的力度和顺序……我母亲……教过我……”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按压的位置和顺序，声音越来越弱。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正在将他推向昏迷的边缘。

林砚记下方法，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块鹰喙石下。他仔细摸索着粗糙的石壁，果然找到了三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只有熟悉位置才能发现的浅浅凹陷。

按照庄淮所说，他集中精神，依次按压。第一个，第二个……当他的手指按向第三个凹陷点时，异变陡生！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不是来自面前的石壁，而是来自他身后！林砚猛地回头，只见庄淮倚坐的那块巨石底部，突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而庄淮，似乎因为力竭和伤势，并未察觉！

几乎同时，溶洞入口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追兵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们进来了！”林砚低喝，同时冲到庄淮身边，“机关好像触发了，但不是在那边！”

庄淮强打精神，看向巨石下的暗格，里面似乎放着一个小巧的金属盒。“拿上它！快走！”他用力推了林砚一把。

“一起走！”林砚试图扶起他。

“来不及了！”庄淮看着已经冲进溶洞、手持武器逼近的几名黑衣人，眼神一厉，“拿着盒子从那个洞口跳下去！下面有地下河，是生路！快！”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两人身边的岩石上，溅起碎石！

庄淮用尽最后力气将林砚推向那个被石笋掩映的洞口，自己则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追兵的方向砸去，试图吸引火力！

“庄淮！”林砚回头，眼睁睁看着庄淮的身影被追兵包围，心如刀绞。

“走！”庄淮怒吼一声，随即被一记重击打倒在地。

意识连接的那端传来剧烈的疼痛和一阵强烈的、催促他离开的意念！林砚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知道，此刻犹豫只会让庄淮的牺牲白费。他死死攥住那个从暗格中取出的冰冷金属盒，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庄淮，转身纵身跳下了黑漆漆的洞口！

失重感瞬间袭来，冰冷的风呼啸而过。下落的过程似乎很短暂，又似乎无比漫长。

“噗通！”

刺骨的冷水瞬间淹没了林砚。他奋力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落在一条湍急的地下河中。手机在落水时不知去向，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流的声音。

他紧紧抱着那个金属盒，这是庄淮用自己换来的希望，也是找到“安全层”、或许还能救回庄淮的唯一线索。

河水带着他向下游冲去。在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林砚凭借着求生本能，努力保持清醒，随波逐流。他不知道这条河会流向哪里，不知道庄淮生死如何，更不知道那个“安全层”是否真的存在。

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答案。

而那个金属盒，在他怀中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热量，仿佛在黑暗中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