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剧组在影视城正式开机。肖战作为男二号，第一次拥有了独立的化妆间和专属的休息椅。虽然条件依旧无法与王一博那样的顶流相比，但对他而言，已是天壤之别。他既兴奋又忐忑，暗下决心绝不能给王老师丢脸。

开机仪式后，拍摄紧锣密鼓地展开。肖战的戏份大多集中在前期，与王一博客串角色的关键对手戏被安排在拍摄中期。起初几天，肖战几乎没怎么在片场见到王一博，听说他正在另一个城市赶一个重要的广告拍摄。

没有王一博在场，肖战反而松了口气，能更专注地投入到角色中。他虚心向导演和老演员请教，表现虽偶有青涩，但态度认真，进步明显，倒也赢得了剧组不少人的好感。

然而，这种“平静”在王一博进组的那天被打破了。

王一博到来的阵势不小，专属的房车、助理、保镖一应俱全。他直接进了导演棚，与导演和制片人沟通了许久。当他再次出现在片场时，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似乎为之一肃。

那天下午，正好拍到肖战一场情绪爆发的重要独白戏。他酝酿了很久，一条拍下来，自我感觉尚可。导演喊“卡”之后，正准备说“过了”，一直坐在监视器后面沉默不语的王一博却突然开口：

“张导，这条情绪是到了，但节奏有点平，层次感不够。特别是眼神，从压抑到崩溃的转变，可以再给一点过程。”

导演闻言，又仔细看了一遍回放，点点头：“一博说得对。肖战，你过来自己看看。”

肖战心里一紧，赶紧小跑过去。他看着监视器里的自己，再对比旁边王一博刚才随口点出的问题，顿时觉得自己的表演确实显得单薄了些。

“对不起导演，王老师，我再找找感觉。”他有些羞愧。

王一博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无波：“这场戏，关键在于‘忍’。忍到极致，才爆得有力。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他便转身朝休息区旁边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肖战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全剧组的目光或明或暗地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王一博找了个有阴影的长凳坐下，示意肖战坐在旁边。他拿出剧本，翻到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台词。

“从这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开始。”王一博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引导性，“你的眼神应该是空的，但不是麻木，是那种看透一切、心死如灰的空。然后，当你说到‘但我还是当了真’，这里，”他的指尖点着剧本，目光却锐利地看向肖战的眼睛，“要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针扎了一下。明白吗？”

肖战努力理解着，点了点头。

“你来一遍，我看着。”王一博靠向椅背，目光专注地落在肖战脸上。

在这种近距离、一对一、且被如此专注凝视的情况下，肖战顿时压力巨大。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念台词，努力按照王一博的指导去表现。

“不对。”刚开了个头，王一博就打断了他，眉头微蹙，“眼神太用力了，不是‘演’空，是‘真’的空。放松，想象一下，你最珍惜的东西，在你面前彻底破碎的感觉。”

肖战尝试着放松，再次进入。

“还是不对。”王一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感情没进去。看着我。”

肖战抬起头，撞进王一博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太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接看进他灵魂深处，让他无所遁形。

“你现在，就把我当成戏里欺骗你的那个人。”王一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想想看，你那么信任我，崇拜我，我却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是什么感觉？”

这番话，不知怎的，竟然微妙地戳中了肖战内心深处某些连他自己都未曾细想过的、对王一博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种真实的委屈和难过涌了上来。

“对……就是这个感觉！”王一博紧紧盯着他，眼神锐利，“抓住它！继续说台词！”

肖战带着这股真实的情绪，再次念出台词。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眼神从最初的茫然空洞，到逐渐凝聚起痛苦和难以置信，再到最后那句“但我还是当了真”时，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

“好！就是这样！”王一博低喝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激赏，“记住这个感觉！过去拍！”

肖战还沉浸在那种剧烈的情绪里，胸口起伏，眼圈红红地看着王一博，像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动物。

王一博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肖战的后背，动作带着安抚的力度。

“去吧，这条一定能过。”

肖战重重地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转身跑回拍摄区。

果然，这一条拍摄异常顺利，情感饱满，层次分明，导演非常满意，一条就过了。

收工后，肖战还沉浸在刚才那种被“引导”出情绪的震撼中。他走到王一博的房车前，想再次道谢。林蔚正好从里面出来，对他笑了笑：“博哥说今天累了，先休息了。他让你回去好好消化今天的感受。”

肖战心里有些微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感激。他点点头：“好的，谢谢林哥，也替我谢谢王老师。”

回酒店的路上，肖战回想下午那一幕。王老师虽然严厉，但真的是一语中的，能精准地点拨到他最薄弱的地方。那种被完全看透、又被强行拽出真实情绪的感觉，既让人害怕，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更加依赖和信服。

而房车内，王一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的边缘。脑海里是肖战刚才那双泛红湿润、充满依赖和委屈的眼睛。

演戏？

有时候，假戏和真心，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而捅破这层纸的乐趣，就在于看那只懵懂的小兔子，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戏里的“欺骗”，或许并不仅仅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