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哲瀚的主动“探班”,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龚俊心底最后那点因被“约束”而产生的细微阴霾。
他不再需要费尽心思找借口,也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打扰”的频率,因为他的瀚瀚,开始用他自己的方式,回应他那份或许有些过度的依恋。
这种回应,比任何刻意的陪伴都更让龚俊感到安心和满足。
又是一个需要集中精神修图的下午,张哲瀚刚完成一组作品的初步调色,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抬眼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透过工作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龚俊的聊天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然后打字发送:
「忙吗?路过你公司楼下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看起来不错,要不要给你带点上去?」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震动起来,是龚俊直接拨了回来。
“你到楼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惊喜,背景音是快速合上文件夹的轻响。
“还没,”张哲瀚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弯起,“刚忙完一段,准备出门…你先忙你的,我就是问问…”
“不忙…”龚俊答得飞快,几乎没过脑子,“刚好有点饿,你……你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先订位?或者直接上来?”
一连串的问题暴露了他的期待。
张哲瀚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已经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或许正走到窗边向下张望的样子。
“不用那么麻烦,”张哲瀚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就带点甜品上去坐坐,你吃你的,我可能看看书,或者用平板处理点东西,不影响你工作…”
“好…”龚俊的声音沉稳下来,但那份愉悦却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我等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张哲瀚看着手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一片柔软的平静,他收拾好东西,真的绕路去那家评价很高的甜品店,仔细挑选了几样看起来不那么甜腻的点心和两杯饮品。
当他提着精致的纸袋,再次踏入龚氏集团总部大楼时,前台和一路遇到的几位高管显然已经得到了指示,态度恭敬却并不意外,微笑着向他问好,引他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龚俊的助理已经候在外面。
“太太,龚总还在进行一个短暂的跨国视频会议,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他让我先带您去办公室休息…”
“好,谢谢…”张哲瀚点点头,跟着助理走进那间宽敞、风格冷硬却因为多了些私人物品(比如那张素描,比如张哲瀚落在这里的摄影集,比如小许涵的涂鸦)而显得不再那么冰冷的办公室。
他没有去打扰龚俊,自顾自地将甜品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然后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城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铺陈开来,视野极佳。
他站了一会儿,感受着这片属于龚俊的商业王国的气息,然后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和一本看到一半的摄影理论书籍,很快沉浸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沙发微微下陷。
张哲瀚从书页中抬起头,对上龚俊的目光,男人似乎刚刚结束会议,身上还带着一丝属于谈判场的锐利,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柔软得像融化的春雪。
“开完了?”张哲瀚合上书。
“嗯…”龚俊应着,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甜品,“买的什么?”
“栗子蛋糕和草莓布丁,还有一杯美式一杯拿铁…”张哲瀚把属于他的那杯美式推过去,“尝尝看,据说他们家栗子蛋糕是招牌…”
龚俊没急着去动蛋糕,而是先伸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张哲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在他微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怎么突然想过来了?”他低声问,眼神专注。
张哲瀚任他握着,语气随意:“不是突然,是忙完了,正好有空,而且……”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龚俊,眼神清亮,“上次不是说了吗?每周尽量抽时间过来一两次…”
他说得坦然,仿佛这只是履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约定。
龚俊却因为这句平淡的话,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他知道,对于习惯独立空间的张哲瀚来说,这看似简单的“履行约定”,背后是多大的让步和用心。
他不再多问,只是收紧手指,将那只手更紧地握在掌心,然后才松开,拿起叉子,舀了一小块栗子蛋糕送入口中。
“怎么样?”张哲瀚看着他。
“很甜…我喜欢…”龚俊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张哲瀚脸上,意有所指。
张哲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拿起自己的草莓布丁:“喜欢就多吃点…”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各做各的事。
龚俊回到办公桌后处理后续文件,偶尔接个内线电话,下达指令时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果决。
张哲瀚则继续看他的书,或用平板浏览着图片网站,偶尔端起拿铁喝一口。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键盘敲击和偶尔响起的电话声,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地毯上。
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流,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看对方。
但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安宁。
龚俊偶尔从文件中抬头,能看到张哲瀚沉静的侧影,或蹙眉思考,或放松阅读,那画面像一幅定格的油画,让他因工作而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就松弛下来。
而张哲瀚,在这种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最初的那点不自在也早已消失。
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很高效地处理一些零散的工作,或许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就在不远处,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笼罩着他。
中途,龚俊的助理进来送一份加急文件,看到这静谧和谐的一幕,放轻了脚步,放下文件便悄悄退了出去。
当夕阳开始给天空染上橙红,张哲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涵涵快醒了…”
龚俊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楼下,”张哲瀚阻止他,“你忙你的…”
龚俊却已经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走到他身边,语气不容置疑:“送你下去,顺便透透气…”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时,龚俊忽然开口:“下次……你想去工作间或者需要大块不被打扰的时间,提前告诉我…”
张哲瀚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龚俊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电梯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我知道你那工作起来不喜欢间断…提前告诉我,我就不在那段时间吵你…”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让步和理解。
张哲瀚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好…”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我走了…”张哲瀚说着,正要迈步,手腕却被龚俊轻轻拉住。
他回头,龚俊快速扫了一眼大厅,确认没有闲杂人等,然后极快地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路上小心…”龚俊的声音低沉,带着未尽的笑意。
张哲瀚耳根微热,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身走向等候的车子。
坐进车里,他透过车窗,看到龚俊还站在大楼门口,身形挺拔,目光一直追随着这边,直到车子驶离,才转身回去。
张哲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手无意识地碰了碰刚刚被亲吻的唇角。
好像……这种模式的“探班”,感觉还不坏。
既保留了自己的节奏,又安抚了那个粘人精。
他闭上眼,嘴角轻轻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也许,婚姻的修行,就是在不断的磨合与调整中,找到让彼此都舒适的那个频率吧。
而他和他,似乎正在这条路上,越走越稳。
自那次“甜品探班”后,张哲瀚去龚俊公司的频率,稳定在了一周一到两次。
这并非硬性任务,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有时是他工作间隙兴起,有时是龚俊在电话里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天下午茶好像不错”,他便了然,若手头无事,便会顺路过去一趟。
探班的形式也变得多样起来。
有时,他像第一次那样,带着点心或咖啡,在龚俊办公室的会客区安静地待上一两个小时,各自忙碌,互不打扰,只是偶尔抬头时目光相遇,交换一个无声的笑意。
有时,他会被龚俊“抓壮丁”。
比如,龚氏集团旗下一个新成立的文创品牌需要拍摄一组形象大片,风格定位偏向人文艺术。
负责项目的团队提了几个方案,龚俊看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那天张哲瀚正好在,龚俊便把他拉到了会议室的大屏幕前。
“帮忙看看?”龚俊将平板递给他,上面是几个候选摄影师的作品集和初步构思,“总觉得……不够‘对’…”
会议室里还有其他几位高管,见到张哲瀚,都恭敬地打招呼。
张哲瀚有些无奈地瞥了龚俊一眼,这人还真是……公私不分。
但他还是接过了平板,快速浏览起来。
他看得很快,目光专注,偶尔指尖在屏幕上停顿,放大某个细节。
几分钟后,他放下平板,看向那位略显紧张的项目负责人。
“李总,你们想传达的核心是‘城市烟火气中的诗意’,对吧?”他声音平和,没有居高临下的指点,更像是一种探讨。
“是的是的,太太…”李总监连忙点头。
“前面两位摄影师技术很好,但风格偏商业精致,少了点‘呼吸感’…”张哲瀚点了点屏幕,“最后这位,构图大胆,但情绪过于冷峻,和你想要的‘烟火气’有点距离…”
他顿了顿,看向龚俊:“我建议,可以考虑一下林薇…”
“林薇?”龚俊挑眉,他对这个名字不算熟悉。
“一位独立摄影师,不算大众,但她的镜头特别擅长捕捉普通人生活中那些微小的、动人的瞬间,色彩和光影运用很有个人风格,带点胶片质感,正好契合你们想要的‘诗意’和‘烟火气’…”张哲瀚解释道,语气专业而笃定。
龚俊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对李总监说:“按我太太说的,去接触一下这位林薇摄影师,尽快拿出新的方案…”
“好的,龚总!”李总监眼睛一亮,仿佛豁然开朗,看向张哲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由衷的佩服。
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龚俊凑近张哲瀚,低声笑道:“龚太太一句话,可是给我们省了不少试错成本…”
张哲瀚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没好气:“少来…下次这种‘顾问费’记得结一下…”
话虽如此,他心底却并无反感。
能用自己的专业帮到龚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感觉并不坏。
还有一次,张哲瀚去的时候,正赶上龚俊在训人。
不是大声斥责,而是那种冰冷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低气压。
隔着办公室厚重的门,张哲瀚都能感觉到外面秘书区噤若寒蝉的氛围。
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助理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小声说:“太太,您来了……龚总他,为一个项目数据失误,正在气头上……”
张哲瀚点点头,轻轻推开门。
龚俊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却绷得极紧,一个部门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办公桌前,额头冒汗,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到开门声,龚俊不耐地回头,眼神里的厉色在看到张哲瀚的瞬间,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那冰封般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沉,但语气已经缓和。
“路过,给你带了点润喉的茶…”张哲瀚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语气平常,仿佛没察觉到室内凝滞的气氛。
他走到会客区,自顾自地将茶饮拿出来,又对那位僵立的经理温和地点了点头。
那经理如蒙大赦,求助般地看向龚俊。
龚俊揉了揉眉心,挥挥手:“先出去吧,数据重新核对,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准确报告…”
“是…龚总!”经理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龚俊走到张哲瀚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
“一点小失误…至于发那么大火?”张哲瀚看着他,轻声问。
龚俊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不是小失误,链条式的,差点影响后续几个亿的决策…”
张哲瀚对商业数字不敏感,但能理解他的压力,他没再多问,只是伸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龚俊紧绷的太阳穴。
微凉的触感传来,龚俊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他睁开眼,抓住张哲瀚的手,握在掌心。
“没事了…”他低声说,像是在安慰张哲瀚,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有这个人在身边,似乎再大的焦躁也能被悄然抚平。
那一刻,张哲瀚忽然觉得,他的“探班”,或许不仅仅是满足龚俊的依赖。
在某些时候,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当然,探班也不总是这样“正经”。
更多的时候,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片段。
比如,张哲瀚会抱着睡醒午觉、还有点迷糊的小许涵突然出现,小丫头穿着蓬蓬裙,扎着可爱的小揪揪,一看到爸爸,就张开小胳膊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瞬间融化整个顶层办公室的低气压。
龚俊会立刻放下所有工作,把女儿抱在怀里,用他那被下属私下吐槽“腻死人”的夹子音跟女儿说话,陪她玩带来的玩具,或者抱着她一起“审阅”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文件。
张哲瀚就坐在旁边,看着父女俩互动,用相机捕捉下那些温馨有趣的瞬间。
有时是龚俊被女儿用彩色笔画了满脸无奈的样子,有时是小许涵学着爸爸的样子,板着小肉脸“训斥”一个毛绒玩具。
这些照片,后来都成了龚俊手机里最珍贵的收藏。
又比如,某个周末,张哲瀚需要去公司附近的艺术馆看一个展,看完时间尚早,他便直接去了龚俊公司。
那天龚俊正好不忙,两人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盖着同一条薄毯,看一部老电影。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光影变幻,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光线明明灭灭,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分享着一桶爆米花,看到有趣的地方相视而笑,看到煽情处,龚俊会默默握紧张哲瀚的手。
那一刻,身份、地位、外界的一切纷扰似乎都远去了。
这里不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帝国中心,只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个温暖安静的角落。
几次三番下来,龚氏集团的员工们对老板娘的“不定期造访”早已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因为张老师的到来,往往意味着顶楼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会消散,龚总的心情会肉眼可见地变好,连带着整个顶层的工作氛围都轻松不少。
私下里,员工们甚至开玩笑说张老师是公司的“吉祥物”,能“镇压”老板的脾气,带来“福气”。
这些议论传到张哲瀚耳朵里,他只觉得好笑,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吉祥物”这种词扯上关系。
但看着龚俊因为他一次普通的探班,而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如同被阳光照耀的温暖笑容时,他又觉得,偶尔当一回“吉祥物”,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探班,不再是起初那种带着些许无奈和妥协的“履行约定”,而是渐渐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他们依然保持着各自的独立和忙碌,但一条无形的、柔软的纽带,通过这些看似平常的探班,将他们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日子,就在这样既有各自奔赴的远方,又有彼此依偎的暖意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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