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么漂亮的眼睛，只能看我

　　肖战像条刚被捞上岸的、缺水的鱼，瘫软的躺在床上，浑身难受，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抬起无力搭在眉眼间，微张的唇还在吐纳气息，面庞红晕，瞳孔仍有些涣散。

　　卧室里弥漫着浓重、未散尽的某种味道。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雾气氤氲。过了许久，浴室水声停了。王一博走出来，腰上松松垮垮围条浴巾，水珠顺着紧实的腹肌滑进浴巾里，手里拿着一条拧干的热毛巾。

　　王一博蹲下身子，用热毛巾给肖战擦拭身体，指尖故意划过他的大腿内侧时，游走了一会儿，带起一片痒意。

　　肖战瞬间颤栗哆嗦了下，他觉得大腿又痒又酸，下意识唔了一声想要翻身躲开，但他累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任由王一博故意使坏。

　　“痒。”肖战声音有些发虚，他盯着天花板眨了下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别弄。”

　　王一博抬头，望着肖战的眼睛，他刚哭过，眼尾红红的，眼睛也因为被泪水冲刷过，此时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水雾，此刻肖战偏头用那双泛着水光明亮的眼眸带了点委屈意味盯着自己看。

　　王一博被看得心头一痒，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肖战吸了吸鼻子，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重复道：“痒，别弄。”

　　王一博看着肖战此刻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呼吸声不由得又变得粗重了些，喉结滚动，眼神暗了暗，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偏开头，迫使自己强行移开落在肖战身上的目光，声音发紧：“我去换毛巾。”

　　肖战嗯了一声，懒洋洋的，他现在累得完全不想动。

　　来来回回擦了三次，直到身上那股黏糊劲没有了，王一博才停下，把毛巾洗干净挂回浴室，出来的时候，肖战已经自己挪回被窝里了，背对着浴室门口。

　　床边陷下去一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王一博。

　　王一博把肖战翻过来，居高临下望着肖战那双哭过的眼睛。他突然捏住肖战下巴强迫他抬头，四目相对时，肖战能清晰看见王一博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头发凌乱，嘴唇红肿，眼睛红红的。

　　一副被狠狠欺负过的样子。

　　王一博撑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肖战，深色瞳孔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倨傲，却在对焦到肖战脸上时柔和下来——睫毛又密又长，眨眼时像蝶翼扫过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

　　他很漂亮。

　　肖战盯着王一博那张脸，一时间把自己给看进去了，忘了作出反应。

　　“看什么？”王一博低笑，拇指擦过肖战的眼角，“喜欢我的眼睛？”

　　“那以后…”王一博突然在肖战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又松开，带着几分戾气，神色微变。

　　肖战吃痛得闷哼一声，颤了一下，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唇瓣，不出意外尝到了自己的血。

　　他又把他嘴唇咬破了。

　　肖战不满地拧起眉头。

　　王一博死死盯着肖战的眼睛，“记住这种眼神，这是只属于你的眼神。”

　　肖战眨眼，乖顺地盯着看，最后被王一博看得脸红心跳，偏过头不敢再看，却又被王一博捏住下巴转回来，“不准躲…看着我…肖战。”

　　肖战舔着被咬破的唇，被迫又对上了王一博的眼睛——那里翻涌着情欲和占有欲，像幽深的潭水，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似乎是满意了，王一博终于松开肖战下巴，勾唇一笑，声音沙哑：“真乖…眼睛这么漂亮…就该只看着我…”

　　肖战动了动身子，慢慢从王一博的眼睛里找回自己，他像是卡壳了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的…眼睛…漂亮？”

　　王一博掌心突然覆上来盖住肖战的眼睛，他低下头，俯身靠近肖战的耳朵，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能听出里面几分未散的情欲：“嗯，漂亮。”

　　真的漂亮。

　　王一博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

　　王一博还记得第一次和肖战认识的画面，那时候沈辞刚离开不久，他到机场的时候，沈辞的飞机已经起飞了。那会的他有点失魂落魄的。

　　回程的路上刚好碰上演唱会结束，车流拥挤，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王一博等得有些心烦，加上他懊恼自己没有把沈辞追回来，心情一下子堵得慌，便把车子停在道路两边用红线圈出来的停车位，下车打算透透气。

　　结果下车没走几步路，甚至王一博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情况，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身上还趴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身上四处蹭。

　　王一博当时又气又恼，想直接把人拽起来摩擦一顿。

　　但一想到这里人多，又不好动手，王一博只能忍下来。

　　等起身拉开距离时，王一博这才看清刚才把自己扑倒，趴在自己身上的是个清秀的男人，还是个很漂亮年轻的男人。

　　尤其是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像把星星揉碎装进了眼睛里，盛满星光，亮晶晶的。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

　　王一博当时被那双眼睛勾住了心神，丝毫没有注意看肖战举着的手机里写了什么，满心满眼全是那一双盛满星光和慌乱的眼睛。

　　头脑一热。

　　顿时脱口而出。

　　“包养，接不接。”

　　——

　　“你到底打算捂着我的眼睛多久？”

　　肖战皱皱眉，开口说话的嗓音比之前还要哑，长长的睫毛在王一博的掌心下扇动，他想拍开王一博的手，但此时的自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懒得动。

　　都怪王一博！！

　　要不是王一博，他不至于累到没力气。

　　王一博感觉到掌心有点痒，把手挪开，最后停留在肖战那张红晕的脸庞，轻轻抚摸了片刻，思绪万千化作一声轻语：“肖战。”

　　“嗯，干嘛？刚才不是说够了，可以休息了吗。”

　　肖战往旁边躲了躲，湿漉漉的眼睛疑惑的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没说话，促狭的眸子眯了眯，抬手揉了揉自个的头发，余光瞥见被子滑落露出肖战单薄的肩膀，黑发凌乱地贴在颈间，脸上还带着哭过的委屈。

　　掀开被子，王一博坐进去，他没有躺下，靠在床头，一只手松松的搭在肖战的腰侧。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肖战腰后细腻的皮肤，带着一丝刚被热毛巾擦拭过后的温热。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什么情绪，“幸好…你是你。”

　　这句没头没尾地话，听得肖战晕乎乎的。

　　什么意思？

　　他没听明白。

　　肖战歪了歪脑袋，满脸疑惑，什么叫做幸好他是他自己？肖战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懒得多想。他向来想到什么就直接问，这会也一样：“王一博，你是刚才洗澡的时候，把脑子冲进下水道了吗？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啊。”

　　言下之意是…

　　他觉得王一博一定是洗澡的时候，脑子进水了。

　　不然一向严谨的王一博，怎么会说出如此没头没脑的话。

　　这不像他。

　　肖战察觉到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王一博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空气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偏执：“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

　　肖战嘴比脑子快，脑子想的是满足金主一切需求，服从金主，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我是我自己的。”

　　话一出口，王一博脸色沉了沉。

　　察觉到不对劲的肖战立马找补：“当然！也是你的。”

　　靠！

　　幸好反应快！

　　差一点又要被提起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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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博眸光微动，低下头沉默几秒，收起眼底所有的情绪，收回搭在肖战腰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一处褶皱。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暖黄色的落地灯，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王一博古铜色的皮肤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小腹处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轮廓。

　　王一博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你本来就是我的。”

　　他的视线忽然扫过肖战抓着被子的手，忽然倾身靠近，带着淡淡雪松味的呼吸喷洒在肖战耳廓，惊得肖战猛地缩了缩脖子，眼尾泛红的眼睛像受到惊吓似的猛地瞪大，怂怂的附和道：“你……好吧，我是你的。”

　　视线往下瞥，隐约可见锁骨下方有几处淡粉色的暧昧痕迹，王一博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刻意的沙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才对，早点认清，以后也能少吃点…”故意停顿两秒，“床上的苦。”

　　肖战身体僵住，下一秒脸色瞬间爆红，扯过被子盖住头，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不可以耍流氓。”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肖战的手机。

　　肖战缩在被子里好一会，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很模糊的双人合照，但肖战还是凭借照片上熟悉的轮廓认出照片上其中一人是王一博。

　　至于另一个人…

　　肖战下意识看了眼好友名字，不是认识的人发的，他没有印象加过这个微信。

　　既然是陌生人发的照片…

　　肖战大胆的猜测，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就只能是沈辞了。

　　这算什么？

　　三更半夜的挑衅吗？

　　还是宣示主权？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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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

　　为什么还是有点生气的感觉呢…

　　肖战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心里堵得慌，闷闷的，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的，让他心慌慌又乱乱的。

　　王一博刚躺下，支着脑袋看肖战，盯着他的侧脸看，黑眸沉沉的在思考什么。

　　“看！”肖战一点不犹豫，嘴巴紧紧抿着，他把手机举到王一博面前，有点委屈：“有人向我宣示主权。”

　　面对这种挑衅，肖战可不是默默忍着承受那一挂的，既然当事人有一方在自己的身边，与其让自己生闷气，那干嘛不直接向王一博告状。

　　王一博愣了下，他先是看到肖战抿着嘴委屈的看着自己，眼睛都泛起了点点泪光，肖战除了那件事情会哭外，其他事情上几乎很少落泪。

　　刚要问肖战他怎么了，王一博甚至连怎么哄都想好了，却在下一秒看见屏幕上的照片后，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眉心轻蹙了下，夹着几分隐喻的怒意，眼底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王一博深邃的眼眸里，映出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我不好，让你委屈了，我会处理好的。”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肖战。

　　哎？

　　王一博居然在向他道歉吗？

　　为什么呢？

　　肖战挠了挠头，愣愣地：“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一博嗯了一声，也没问肖战是什么意思，拿起手机，快速在屏幕上敲击什么，过了会才放下手机，他朝肖战伸出手，指尖擦过肖战的耳垂，迟疑了一下：“小乖，别信他们，信我。”

　　“啊？”肖战眉头微蹙，“这种低级的挑衅手段，我当然不会信啊，不然我干嘛拿给你看，我疑惑的是，你干嘛向我道歉？”

　　回应肖战的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因为你是小乖，我一个人的小乖。”王一博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只对肖战才有的温柔，“腰还难受吗？”

　　“有点。”

　　王一博突然拉开床头柜最底层抽屉，翻出一个玻璃瓶，卧室里很暗，肖战看不清楚玻璃瓶上面写的小字，他看见王一博往掌心倒了点琥珀色的精油，接着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他的衬衫掀到腰际，掌心搓热后轻轻按在他的腰侧。

　　肖战身体紧绷了下，脚趾蜷了蜷，又放松下来。

　　温热感透过皮肤渗进去，似乎真的缓解了些酸痛，王一博低下头看肖战：“这样好点了吗？”

　　肖战眯了眯眼睛，点头：“嗯，舒服多了，这什么？”

　　王一博手上动作没停：“按摩精油。”

　　肖战睁开眼，视线往上抬了抬，落在王一博那张认真的脸，月光照亮王一博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柔和，和平日里对其他人的时候那种冷冰冰完全不一样。

　　肖战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有些晃神，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

　　他记得…

　　当初他们签下的合约已经到期了。

　　王一博随时可以和他结束这段关系。

　　可王一博从未提起要结束关系。

　　甚至对他，一如既往地好。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还年轻。

　　还是因为他听话。

　　王一博揉腰的动作停了，似乎没想到肖战会问这样的问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肖战。

　　王一博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像某种蛰伏的野兽。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王一博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山。

　　肖战看得呼吸一窒，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莫名觉得心慌。

　　那双眼睛很深邃，像望不到底的井，又像藏着整片的海，翻涌着肖战看不懂的情绪。

　　肖战看不透，也…

　　猜不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真是的…

　　肖战你在干嘛！你到底在问些什么啊！

　　你和他不过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既然清楚，那现在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又是在干什么啊…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居然在期待王一博的回答。

　　他应该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他和王一博，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王一博是他的金主，而他是王一博包养的金丝雀。

　　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存在距离。

　　那么近，又…

　　那么远。

　　肖战垂下眼睑，转过头，移开目光，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平稳呼吸。

　　肖战，清醒点。

　　醒醒…

　　王一博是金主，对金主动心。

　　是会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