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哥哥。”

　　“哥哥你理理我啊。”

　　“哥哥～”

　　“好哥哥～”

　　肖战像是没听到似的目不斜视往前走，无视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一博，一博飘也飘累了干脆怕到他背上，胳膊腿都缠在他身上，“哥哥，我走不动了。”

　　肖战微微垂眸看到环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条胳膊，他的灵魂较之前实了些许，不过还是没能恢复到之前，肖战又抬起眼继续大步往前走，一博在他背上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肖战背脊挺直，根本看不出他背上背着一博，耳边是他呼出有些冰冷的气息和婉转的调子。

　　那调子他没听过。

　　“在何处学的调子？”肖战沉声问他。

　　“啊？什么调子？”一博不明所以的问他，肖战抿了抿唇没在言语，一博也没追问，他似乎是真的累了，居然伏在肖战身上昏昏欲睡。

　　肖战听着他绵长的呼吸默默继续走。

　　之后几日肖战每日白日步行苦修，夜里便在山林间打坐修炼。

　　至于一博，他看够了山间景色也不想再走了，尝试了几次趁着夜里肖战打坐想逃离都被肖战抓了回去。

　　肖战发现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不由担心他恐怕要在想起前尘往事之前就要变成厉鬼，若是真变成了厉鬼那就只能将他的魂魄打散，再无投胎转世的可能。

　　肖战盘膝在草地上，月下那身灰白的道袍略显沧桑，他睁开眼看着坐在不远处树枝上的一博。

　　手指一挥一博飘到了他跟前。

　　一博轻呼一声，“干嘛呀哥哥～”

　　这几日他已然习惯了一博不知所谓的称呼，“我教你打坐修炼如何？”

　　一博托着下巴看他，“修行？我会变成很厉害的鬼吗？”

　　“不一定，但是对你稳固魂魄有益处。”肖战并不打算告诉他他可能变成厉鬼。

　　一博仔细想了想，“不要了吧，我不想，像你这样打坐修炼很无趣的啊。”他又飘远，“哥哥，我去那边玩，你修炼吧。”

　　肖战无奈叹气，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修炼。

　　翌日两人进了城，一博央求着肖战只在城里住一晚，一人一鬼立在城门口，肖战问他，“这是你的愿望？”

　　一博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肖战盯着他，见他没有任何变化叹了口气，“走吧。”

　　就当是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吧，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投胎转世了，或者变成厉鬼魂飞魄散。

　　一人一鬼进了城，随便找了家客栈落脚，夜色暗下来一博央求着肖战给自己贴个符，他想出去逛逛，肖战闭着眼打出一道符咒进入他的灵魂，原本飘着的一博双脚落到了地上，他在地上转了个圈。

　　他扑到肖战身上，“谢谢哥哥。”然后朝他伸手，肖战从怀里扯出个小钱袋子放到他掌心，“记住，不可在吃凡人的东西，更不可以喝酒。”

　　一博颠了颠钱袋子，“知道知道，谢谢哥哥，我走啦。”

　　夜幕初垂，华灯已上。

　　一博站在熙攘的街口，一时恍惚，这里和他们之前去过的城镇完全不同，夜色中那些灯仿佛将天上星河搬到了人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位公子，新来的吧？咱们洛京的夜市，可是大周朝独一份！”一个卖糖人的小贩见他呆立，笑着招呼。

　　一博腼腆一笑，掏钱买了个兔形糖人，目光却早已被四周景象吸引，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幌子在灯火下招展，卖胭脂水粉的、卖古玩玉器的、卖绫罗绸缎的，琳琅满目。更奇的是沿街摆满的各色小摊，有当场作画的，有表演皮影的，有耍杂记的，还有那香气四溢的各色小吃，直叫人眼花缭乱。

　　北方的城池入夜便沉寂，南方的虽也热闹，却无这般豪奢放逸的气息。

　　他随着人流向前，忽然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抬头一看，一栋三层彩楼矗立眼前，飞檐翘角，彩带飘扬，楼上“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门前几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正笑语盈盈地招揽客人。

　　一博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正好奇的打量着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这位俊俏的公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吧？”一个身着水红衣裙的女子笑吟吟地拉着他，“进来坐坐嘛，听听小曲，喝杯清酒，保管让您乐不思蜀。”

　　一博面红耳赤，想要挣脱，却又怕用力伤了她，支吾道：“我、我只是路过……”他虽是鬼，却也是个男子。

　　“路过便是缘分，”另一侧又来了个翠衣女子，挽住他另一只胳膊，“咱们醉仙楼的桂花酿，全洛京独一份，公子不尝尝，岂不可惜？”

　　他连连摆手，“我不能喝酒，不行不行。”

　　不由分说，他已被半推半就地拉进了门。

　　一进门，更是目眩神迷。大厅内金碧辉煌，烛火通明，轻纱曼舞，丝竹悦耳，数十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穿梭其间，或陪客人饮酒，或与客人调笑。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某种不知名的甜香，直熏得人头晕目眩。

　　“我、我还是走吧。”一博低声道，却被两位女子按坐在一张雕花椅上。

　　“公子别急，先尝尝我们的桂花酿。”红衣女子斟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

　　他推拒不得只能接下，到底是没喝只放在了桌子上。

　　“看公子模样，不是读书人吧？这衣裳样式，不是本地人吧？”翠衣女子笑问，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一博浑身一僵，连连点头：“是是，我随家里人来探亲的。”

　　“哟，也不知公子是哪家的少爷啊。”红衣女子夸张地拍手，“那更要好好招待了。”

　　不多时，周围又聚来几位姑娘，这个问他从哪里来，那个夸他相貌俊俏，还有人摸着他衣袖说料子好，一博从未被这么多女子环绕，只觉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回答也结结巴巴，引得姑娘们笑作一团。

　　“姐妹们，别吓着这位小公子了。”一个年纪稍长的紫衣女子笑道，“看这模样，还是个雏儿呢！”

　　这话一出，众女笑得更欢，一博不明就里也还是被逗弄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实在受不住这软玉温香的围攻，借口如此匆匆离开，问明茅房方向后，他穿过长廊，却在这迷宫般的回廊里迷失了方向。

　　醉仙楼内里比外面看上去更大，曲折回廊似乎无穷无尽，一博忐忑地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情急之下，推开一扇虚掩的门闪身而入。

　　房中无人，他只道是间空房，正要松口气，却听见隔壁传来低语声，原来这房间与隔壁仅以一扇屏风相隔，声音清晰可闻，是一男一女的声音，那女子的叫声中带着痛苦，听的他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