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一想到这份沉默尴尬是自己带来的，肖战无奈地叹了口气，懊恼自己一定要那么嘴快得说出那番话吗。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王一博可以当做没听见吗？

　　……

　　好吧…

　　看王一博那脸色…

　　看来是不能了。

　　实在不行我自己失忆吧。

　　这样大家都不会尴尬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

　　没有如果！

　　过了一会儿，肖战愁眉苦脸的翻身，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见王一博从衣柜里拿起一件衬衫穿上，然后打开阳台门，门一开，顿时一阵秋风吹进来，肖战忍不住瑟缩脖子往被子里钻，很快门又被关上。

　　房间只剩他一人。

　　王一博去抽烟了。

　　肖战笃定的想。

　　因为每次王一博有不想说的话，或者心情不好，又或者事后，他都会去阳台上抽一支烟。

　　这个习惯是有一回王一博在卧室抽烟，肖战被呛得咳嗽不停，咳得脖子和脸都红了，也就是那时候王一博知道他闻不得烟味，之后的每一次王一博都会主动去阳台上抽烟，抽完之后等身上的烟味没那么浓了才会进来。

　　肖战鼻子突然有些酸，莫名想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心口难受，很难受，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了似的，痛得他想哭。

　　堵得慌，肖战干脆捂着胸口坐起来，裹着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阳台上那个高大的背影。

　　秋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那天下午，他撞到了王一博，然后是他慌乱的道歉，最后因为王一博一句“包养，接不接”，他就像是丢了脑子一般，完全散失了所有思考能力，稀里糊涂的跟着王一博回了家。

　　这一跟，就是三年。

　　从青涩懵懂的二十一岁到现在的二十四岁，整整三年时光，陪伴在他身边最多的，就是王一博。

　　起初王一博对肖战并没有现在这样好，但回想起来一点也不奇怪，那会的王一博对肖战和对其他人一样都没差，冷冰冰的，很真实的金主和金丝雀的相处模式，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感情。

　　王一博那时候只有晚上才会来这里，所以肖战认为自己那时候的确和金丝雀没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可能是关他的囚笼比金丝雀更大。

　　这栋别墅，是他的囚笼，也是他和王一博的开始。

　　——

　　周聿现在有点炸。

　　他觉得王一博一定是有病。

　　三更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然后给他发来一张照片和一个微信名片，让他去查那张照片是谁发给肖战的。

　　王一博他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啊！！

　　王一博他礼不礼貌啊！！

　　把他周聿当什么了？？

　　他的私人助理吗？？

　　真是有够无耻的！

　　他堂堂周大少爷！！居然被王一博呼来喝去的！！

　　真是…

　　混的也太差了吧…

　　算了，醒都醒了，就帮王一博查一下吧。

　　明天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捞一笔！

　　就王一博车库里的那辆限量跑车吧！

　　——

　　王一博靠在栏杆，点了支烟，坐在阳台的藤椅，黑暗间只有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

　　吐出烟圈，慢悠悠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周聿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人没查到，用的国外ip，账号没实名。」

　　握紧手机，王一博抬头看了眼卧室，肖战卷着被子背对阳台，光线太暗，王一博看不清肖战是睡了还是没睡。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肖战那句“为什么你还愿意和我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呢”。

　　是啊…

　　为什么呢…

　　王一博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当初对于肖战，他没走心也没走量。

　　至于包养，也只是因为自己当时被肖战那双眼睛迷了心智，才会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那句“包养，接不接”。

　　王一博还记得最开始包养肖战的时候，他真的没有走心，那会只是图个新鲜，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完全忘记了浅水湾的别墅里，住着一位让他一眼万年的金丝雀。

　　肖战确实很乖。

　　王一博不否认这点。

　　正是因为太乖了，所以曾经有段时间王一博才会完全忘记住在浅水湾别墅里的肖战。

　　后来之所以会记起有肖战这个人，是因为管家打电话给王一博，说肖战病了。

　　那会忙得脚不沾地的王一博，才猛然想起来，浅水湾的别墅里，还住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那次肖战生病，如果不是管家的那一通电话，王一博是真想不起来肖战了。

　　再后来…

　　再后来王一博每天晚上都会抽空去浅水湾，一待就是一个晚上，慢慢地，浅水湾就变成了王一博常住的地方。

　　周聿曾经问过王一博，他分得清沈辞和肖战吗。

　　分得清吗？分得清吧，如果他连这个都分不清，那天在宴会上，他护着的就应该是沈辞，而不是肖战。

　　王一博一直很清楚，沈辞和肖战，是两个不同的人。

　　也正是因为太清楚了。

　　所以王一博知道自己从未把肖战当成沈辞的替身。

　　以前没有。

　　现在也没有。

　　手顿在半空，指节无意识蜷了蜷，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聿的电话。

　　王一博掐灭了烟蒂，声音低下来：“说。”

　　周聿的怨念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了：“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你好歹回个信息吧，凭什么深更半夜的我必须秒回你，你却不回我，这不公平好吧。”

　　王一博抬头看月色，神情有些疲惫：“滚。”

　　电话那头的周聿仿佛猜到王一博要挂电话，又说：“你到底对肖战什么想法？真打算和他过一辈子？”

　　王一博指尖一顿，悬在挂断键上面停顿几秒。

　　周聿的声音还在传来：“你爸妈那边……”

　　“我的事情不用他们管。”王一博语气陡然变了，“挂了。”

　　“王一博你…”

　　周聿未说完的话，王一博不想听，他大概能猜到周聿要说什么。

　　周聿似乎不打算放过王一博，他逼得紧，刚挂断电话，周聿的信息就跳出来了。

　　周聿：「真打算这么过？」

　　周聿：「承认吧，你离不开肖战。」

　　周聿：「沈辞是你的过往，肖战是你的现在，你放下了过往，奔赴了现在。」

　　周聿发了很多消息，像是故意报复王一博吵醒他的那一通电话似的，提示音一直没停过，“叮咚叮咚”地吵得王一博头疼。

　　他终于受不了按下静音键。

　　周聿的话搅得王一博的心愈发凌乱，王一博一条没回，盯着那些信息沉默了良久。

　　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浮现出来。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多了——纠结、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意。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其实…

　　周聿说的也没错。

　　他现在还愿意守着肖战，不是因为肖战听话，也不是因为肖战好掌控，而是因为肖战是肖战，是那个会在他生气时小心翼翼地给他递水，会在他疲惫时安静地陪着他，会在他难过时用笨拙的方式安慰他的肖战。

　　王一博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扑面而来的全是和肖战有关的画面。

　　肖战就像是一缕空气，无处不在，慢慢地，不知不觉中已经渗透了他的生活。

　　呼吸需要空气，呼吸离不开空气。

　　他和肖战，一个是“呼吸”，一个是“空气”。

　　错了一步，步步皆错。

　　以至于现在，他满盘皆输。

　　王一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力感了，只是他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和面对。

　　或许…

　　或许是…金主先对金丝雀动了情。

　　这传出去…

　　怕是会没面子吧…

　　王一博心思很乱，他理不清，斩不断，是所谓的面子重要，还是怀里的人更重要。

　　退一步讲。

　　他真的舍得让肖战离开自己吗？

　　不。

　　他舍不得。

　　“吱呀”一声。

　　阳台门被推开。

　　听到动静，王一博瞬间转过身，眉头瞬间皱起：“还没睡？穿这么薄？别出来，外面冷，别冻着你。”

　　肖战身形单薄，裹着薄被站在门口没动，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手指无意识攥着被子一角。

　　王一博眉头拧的更紧了，他能感觉到肖战情绪不对劲，但他没主动问，他在等肖战主动开口。

　　“那个…”肖战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有些浓的烟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是在生气吗？”

　　心思乱成一团麻的王一博这会脑子转不过弯：“什么？”

　　生气…

　　谁？

　　他吗？

　　“我说，”肖战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眼睛直勾勾地望进王一博黑沉沉的眸子，“你是在生气吗？生气我刚才问了不该问的。”

　　听到肖战小心翼翼的询问，王一博愣了愣神，明明之前肖战还在和他恃宠而骄，现在却又变成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有多久没见过肖战小心翼翼又带点讨好意味的模样了呢…

　　王一博已经记不清了。

　　印象里更深刻、更清晰的是肖战如今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每天在他面前逗他开心，不高兴了就冲他耍赖撒泼，又或许是在他怀里生闷气，开心了就和他分享喜欢的零食。

　　原来那个会瞪眼、会吐槽、会害羞也会闯祸的“小哑巴”，早已在他心里占据了无法取代的位置。

　　只是他知道和反应的太迟了。

　　现在想想，肖战这只金丝雀，不就是由他王一博亲自驯养出来的，慢慢宠出来的嘛。

　　而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王一博有一个宠上天的金丝雀，这些待遇是连当年沈辞都不曾拥有的。

　　王一博把肖战抱进怀里：“没生气。”

　　“那你干嘛在阳台待那么久。”

　　“你闻不得烟味。”

　　肖战还是不高兴：“那你这次也太久了吧。”

　　“呵。”王一博轻笑一声，按着肖战的头顶，“怎么，没我搂着，睡不着，嗯？”

　　或许是心思被轻而易举戳穿，肖战耳根子顿时红了，把脸更深的埋在王一博的胸膛，声音细若蚊呐：“哪有…我是担心你吹感冒了。”

　　王一博没接话，松开肖战，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你先睡，我再去洗个澡，免得烟味熏到你。”

　　肖战哦了一声。

　　王一博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他笑了笑，牵起肖战的手，肖战的手很冰，他想大概是刚才被风吹的：“进去吧。”

　　王一博把肖战的手放在胸前焐着，把人带进去，关好阳台门，拉上窗帘，等肖战躺上床，给他盖好被子，王一博才转身去了浴室。

　　水声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其他的声音。

　　许久，王一博才从浴室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

　　等头发吹干了，王一博才掀开被子，躺在肖战身边，将肖战搂进怀里，手臂紧了紧。

　　肖战感受到热暖，睡梦中的他无意识往王一博怀里蹭了蹭。王一博低头看着他的睡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片刻，王一博收起眼中的温柔，轻轻抚摸着肖战的头发，最后下巴抵在肖战的头顶。

　　“肖战，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王一博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和占有欲。

　　肖战的睫毛颤了颤，王一博以为他又要醒了，手臂收拢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动作很轻地吻了肖战的眼睛。

　　“肖战，”他说，“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回应王一博的，是肖战逐渐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