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继续流淌。龚俊和张哲瀚的“同居传闻”热度渐渐降了下去，毕竟圈内这样的事情太多，没有实锤证据很快就被人遗忘。两人也重新回到了各自忙碌的工作中，只是私下里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转眼到了慕慕两岁生日的前一周。

　　张哲瀚难得没有通告，在家陪儿子。午后阳光正好，他带着慕慕在小区游乐区玩滑梯。小家伙胆子大，一次比一次爬得高，张哲瀚在下面护着，心里既骄傲又紧张。

　　“慢点，慕慕！”

　　“高高！”慕慕咯咯笑着，又一次从滑梯上冲下来，扑进张哲瀚怀里。

　　张哲瀚抱起儿子，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累不累？我们回家喝水好不好？”

　　“不！”慕慕扭着小身子，“还要玩！”

　　“那再玩最后一次，然后回家找奶奶，好不好？”

　　慕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挣扎着要下来。张哲瀚把他放到地上，看着他摇摇晃晃跑向秋千，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个小人儿，几乎是在他的注视下一天天长大的——从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到现在会说会跑会闹的小淘气。

　　手机震动起来，是龚俊发来的消息：“晚上要加班，你和慕慕先吃。”

　　张哲瀚皱眉，回了句：“又加班？”

　　“新剧配音，导演要求严。”

　　“知道了。”

　　对话简短得近乎冷淡，但张哲瀚知道龚俊现在一定在录音棚里，盯着手机等他回复。他都能想象出那人皱着眉头、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的样子。

　　果然，龚俊又发来一条：“慕慕今天乖吗？”

　　“乖，玩滑梯玩疯了。”

　　“拍个视频。”

　　张哲瀚翻了个白眼，还是举起手机录了一段慕慕荡秋千的小视频发过去。几秒后，龚俊回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幼稚。”张哲瀚嘟囔着，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妈妈！看！”慕慕在秋千上兴奋地挥手。

　　张哲瀚收起手机，走过去轻轻推着秋千：“小心抓稳。”

　　夕阳西下，张哲瀚抱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慕慕往家走。小家伙趴在他肩上，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领，呼吸均匀。

　　“困了就睡吧，宝贝。”张哲瀚轻声哄着，脚步放得更稳。

　　回到家，张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见慕慕睡着了，她赶紧接过去：“给我吧，你先吃饭。”

　　“我还不饿，先把他放床上。”张哲瀚抱着慕慕进了卧室，小心地把他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小家伙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又沉沉睡去。

　　张哲瀚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退出房间。

　　“俊俊今晚又不回来吃饭？”餐桌上，张妈妈问。

　　“嗯，加班。”

　　“这孩子，工作也太拼了。”张妈妈叹气，“你们俩都忙，慕慕总见不到爸爸也不行啊！”

　　“明天他休息。”张哲瀚扒拉着碗里的饭，“对了妈，慕慕生日您想怎么过？我想带他去海边。”

　　“海边？会不会太远了？慕慕还小呢！”

　　“就在近处，当天来回。慕慕还没见过海呢！”

　　张妈妈想了想：“也行，叫上你公公婆婆一起吧，热闹。”

　　张哲瀚点头：“我跟他说。”

　　吃完饭，张哲瀚陪母亲看了会儿电视，就回书房看剧本。新接的电影下个月开机，是个挑战不小的角色。他看得入神，直到手机再次震动才回过神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龚俊的电话：“我快到家了，慕慕睡了吗？”

　　“早就睡了。”张哲瀚合上剧本，“你吃饭了吗？”

　　“吃了点工作餐。”

　　“冰箱里有汤，热一下再喝。”

　　“好。”龚俊顿了顿，“你还没睡？”

　　“看剧本。”张哲瀚起身往厨房走，“给你热汤。”

　　“不用，我自己来。”

　　“少废话。”

　　挂了电话，张哲瀚把汤倒进锅里，开小火慢慢热着。厨房里只有炉火的微光和汤锅冒出的热气，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宁静。

　　二十分钟后，门锁响了。龚俊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厨房的灯光和张哲瀚的背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是让你别等吗？”他走到张哲瀚身后。

　　张哲瀚头也不回：“谁等你了？我刚好渴了出来倒水。”

　　“哦，倒水需要热汤？”

　　“要你管！”

　　龚俊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累死了。”

　　张哲瀚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推开：“配音这么累？”

　　“导演要求高，一段台词录了十几遍。”龚俊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都快哑了。”

　　“活该。”张哲瀚嘴上这么说，却关了火，盛了一碗汤推给他，“喝完早点睡。”

　　龚俊松开他，端起碗喝了一口：“还是家里的汤好喝。”

　　“废话，我妈熬了一下午。”

　　两人坐在餐桌旁，龚俊慢慢喝着汤，张哲瀚刷着手机。空气安静，却并不尴尬。

　　“慕慕生日的事，我妈说可以去海边，叫上你爸妈一起。”张哲瀚突然说。

　　龚俊抬眼：“行，我爸妈应该有空。”

　　“那我来安排。”

　　“好。”龚俊喝完最后一口汤，“对了，下周三我们结婚纪念日。”

　　张哲瀚手指顿了顿：“不是刚过吗？”

　　“那是公开的纪念日。”龚俊看着他，“真正的纪念日是下周三，九年前我们领证的日子。”

　　张哲瀚愣住了。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九年前，他们还是两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演员，一穷二白，却偷偷跑去领了证。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只有两张红本子和一腔孤勇。

　　后来为了配合宣传，他们把纪念日改到了新剧播出那天。这么多年，连张哲瀚自己都习惯了那个“官方”日期。

　　“你怎么还记得…”他喃喃道。

　　“当然记得。”龚俊起身收拾碗筷，“那天你紧张得手都在抖，签字的时候还把名字写错了。”

　　张哲瀚脸一红：“那是笔不好用！”

　　“对对对，笔不好用。”龚俊笑着把碗放进洗碗机，“所以下周三，把慕慕放爸妈那儿，我们出去吃个饭？”

　　“…随便。”

　　“那就是同意了。”龚俊擦干手，“我先去洗澡。”

　　看着龚俊上楼的背影，张哲瀚心里五味杂陈。九年了，这个男人还记得每一个细节——他紧张的颤抖，写错的名字，还有领证后两人在路边小店吃的那碗面。

　　那时他们多年轻啊，以为有了爱情就能对抗全世界。后来才发现，现实远比想象中残酷。争吵、误解、压力…多少次他们差点走散，却又因为舍不得而回头。

　　“傻子。”张哲瀚轻声说，眼里却带着笑。

　　………

　　慕慕生日当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两家人早早出发，开了两辆车前往近郊的海滩。慕慕第一次看到海，兴奋得手舞足蹈，指着蔚蓝的海面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海！大海！”龚俊抱着他，教他认。

　　“海！”慕慕学得有模有样，引得大人们一阵笑。

　　张哲瀚走在后面，看着龚俊和儿子的背影，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好得不像话。

　　“拍什么呢？”龚妈妈走过来，笑着问。

　　“没什么。”张哲瀚收起手机，“妈，您慢点，沙滩不平。”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龚妈妈挽住他的手，“瀚瀚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张哲瀚一愣：“妈您说什么呢…”

　　“我都知道。”龚妈妈拍拍他的手，“俊俊性子倔，不会说软话，你们俩吵架，多半是他的错。但他是真的爱你，也爱这个家。”

　　张哲瀚鼻子一酸：“妈…”

　　“好了好了，今天慕慕生日，高兴点。”龚妈妈笑着往前走去，“我去看看慕慕，别让他玩太疯。”

　　张哲瀚站在原地，看着四位老人围着慕慕转，看着龚俊蹲在沙滩上陪儿子堆城堡，心里那块坚冰悄悄融化了一角。

　　是啊，这就是他们的家。吵吵闹闹，却又分不开的家。

　　午餐是在海边的一家餐厅吃的。慕慕戴着生日帽，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半的蜡烛。

　　“慕慕，许愿吹蜡烛啦！”张哲瀚轻声哄着。

　　小家伙看着跳动的烛火，好奇地伸手想摸，被龚俊赶紧拦住：“不能摸，要吹。”

　　在大家的示范下，慕慕鼓起腮帮子，“噗”地一声把蜡烛吹灭了。虽然没完全吹灭，但大人们还是热烈鼓掌，夸他真棒。

　　“我们慕慕长大啦！”张妈妈感动得眼眶泛红。

　　“是啊，一晃都两岁了。”龚爸爸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分蛋糕时，慕慕得到了最大的一块，上面还有他最爱的草莓。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张哲瀚一边笑一边给他擦脸。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龚俊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拿出手机偷偷录视频。张哲瀚发现了，瞪他一眼：“录什么录？”

　　“留个纪念。”龚俊理直气壮，“等慕慕长大了给他看。”

　　“那你拍好看点，别把我拍丑了。”

　　“你怎么样都好看。”

　　这话说得自然，却让桌上的大人们都愣住了。张哲瀚脸一红，在桌下踢了龚俊一脚：“胡说什么呢！”

　　龚俊吃痛，却笑得更开心了。

　　午饭后，老人们带着慕慕在沙滩上散步消食，龚俊和张哲瀚落在后面。海风吹拂，带来咸湿的气息，和记忆中蜜月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记得吗？”龚俊突然开口，“我们第一次来看海。”

　　张哲瀚当然记得。那是他们新婚不久，也是这样的午后，也是这样安静的海滩。那时他们还年轻，对未来充满憧憬，以为能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记得。”他轻声说，“你当时还说要买套海景房，天天陪我看海。”

　　“现在也可以买。”龚俊看着他，“等慕慕再大点，我们就买个海边的房子，每年都来住一段时间。”

　　张哲瀚笑了：“说得轻松，工作怎么办？”

　　“工作可以协调。”龚俊停下脚步，面对着他，“老婆，这九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像普通夫夫一样。”

　　张哲瀚沉默了。他看着远处的慕慕，看着四位老人，看着这片广阔的海。是啊，他们躲躲藏藏太久了，久到都快忘了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再等等。”他最终还是这么说，“等时机成熟。”

　　龚俊叹了口气，但没再坚持：“好，听你的。”

　　“不过…”张哲瀚突然转头看他，“等慕慕上幼儿园之前，我们公开吧！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家庭见不得光。”

　　龚俊眼睛一亮：“真的？”

　　“嗯。”张哲瀚点头，“但得好好计划，不能影响工作。”

　　“我知道。”龚俊握住他的手，“我会安排好一切。”

　　这一次，张哲瀚没有挣开。

　　………

　　结婚纪念日那天，两人如约把慕慕送到张妈妈家，然后去了那家他们常去的私房菜馆。

　　老板娘见到他们，会心一笑：“还是老位置？”

　　“对，谢谢。”龚俊说着，自然地帮张哲瀚拉开椅子。

　　菜上齐后，龚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纪念日快乐。”

　　张哲瀚打开，是一对简约的铂金对戒，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和日期。

　　“九年前没能给你戒指，现在补上。”龚俊说，眼神温柔，“虽然晚了，但希望你能接受。”

　　张哲瀚拿起其中一枚，仔细端详：“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一直想这么做，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龚俊拿起另一枚，“戴上试试？”

　　张哲瀚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龚俊小心地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好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张哲瀚惊讶。

　　“你睡着的时候量的。”龚俊笑得很得意。

　　“变态。”

　　“只对你变态。”

　　张哲瀚脸一热，也拿起另一枚戒指给龚俊戴上。两只手放在一起，同样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九年了。”张哲瀚轻声说，“真快。”

　　“还会更久。”龚俊握住他的手，“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张哲瀚抬眼看他：“你确定？我们可没少吵架。”

　　“吵架怎么了？”龚俊挑眉，“吵架也是情趣。”

　　“谁跟你情趣…”张哲瀚嘟囔着，却没松开手。

　　这顿饭吃得很慢，两人聊了很多——过去的回忆，现在的点滴，未来的规划。九年来，他们很少有这样心平气和长谈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争吵和冷战中度过。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张哲瀚突然说，“当年为什么选择我？那时候我们都不红，前途未卜，你就敢跟我领证。”

　　龚俊想了想：“因为你是张哲瀚。”

　　“这算什么答案？”

　　“就是你啊！”龚俊笑了，“固执、要强、嘴硬心软、演戏时眼里有光的张哲瀚。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就是你了。”

　　张哲瀚心里一震。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龚俊的场景——那时他们还是竞争对手，为了同一个角色试镜。龚俊站在台上，眼神坚定，台词铿锵有力，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人会是他的对手，也会是他的…同类。

　　“那你呢？”龚俊反问，“为什么选择我？”

　　张哲瀚沉默了很久，久到龚俊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最终，他轻声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却还没有离开的人。”

　　孕期的情绪波动，产后的抑郁，事业低谷时的崩溃…龚俊见过他所有的狼狈，却从未转身离开。哪怕吵得再凶，第二天早上，龚俊还是会做好早餐，还是会帮他挤好牙膏，还是会在他出门时叮嘱“注意安全”。

　　这些细微的坚持，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珍贵。

　　“傻子。”龚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怎么会离开？你是我老婆，慕慕的妈妈。”

　　“谁是你老婆！”张哲瀚抗议，声音却软了下来。

　　窗外月色正好，室内暖光融融。九年光阴在他们之间静静流淌，带走了青涩和冲动，留下了默契和深情。

　　………

　　“回家吧，”张哲瀚起身，“我想慕慕了。”

　　“好。”龚俊跟着站起来，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这一次，张哲瀚没有挣脱。

　　九周年纪念日的夜晚，他们手牵手走出餐厅，像世间任何一对普通夫夫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就像他们的人生，早已交织成一体，再也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