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谢知予醒了。

房间里冷得像冰窖。他光脚下床，踩过满地空酒罐和乱扔的衣服，走到书桌前。

电脑屏幕亮着，停在游戏画面。

他按了下空格。

游戏消失，桌面露出来。壁纸是辆刺眼的荧光绿跑车。

“系统。”他说。

没有回应。

只有脑子里的倒计时在走：15:32:47。

离论坛开始，还有五个半小时。

他打开网页，输入“A大 沈确”。

搜索结果跳出来。最上面是一条新闻，三个月前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沈确团队获奖”。

照片里，沈确一个人站在领奖台最边上。

和其他获奖者隔得很远。

谢知予放大照片。

奖杯的反光里，能看到沈确垂着的那只手——手指紧紧蜷着，指甲掐进掌心。

“小谢，”谢知予问，“他为什么站那么远？”

虚空里安静了几秒。

那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刚醒的沙哑：“……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站在中间。”

“为什么？”

“他觉得所有好东西都要拿东西换。奖杯、荣誉、别人的喜欢……都得付钱。”小谢的声音很低，“可他觉得自己口袋里是空的。”

谢知予盯着照片。

他又往下翻。更多沈确的照片：在实验室，在开会，在——

一张偷拍。

像素很差，像是在某个讲座上。沈确坐在第一排，旁边座位空着。他低头看笔记，另一只手摊在桌上，掌心朝上。

像在等什么。

照片底下有行小字：“听说他不跟人握手，觉得皮肤接触会干扰思考。真的假的？”

谢知予看着那只摊开的手。

手机突然震了。

微信。沈确发来一个文件，没写任何字。文件名：“论坛材料”。

发送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七分。

谢知予点开。

四十七页的PPT，满是复杂的图表和公式。他直接翻到最后。

版权页最底下，有一行小字：

“注：所有算法免费公开。但如果你要拿去赚钱，得先找我签字。”

签名：沈确。

字写得很用力，几乎要划破纸。

“小谢，”谢知予问，“他为什么发这个给我？”

“不知道。”

“你是系统。”

“我是临时工系统。”小谢声音有点烦，“我只知道任务和倒计时。想知道原因，自己去问。”

谢知予回到聊天窗口。

光标在闪。他打字：“为什么发我材料？”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句：“收到。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 的提示立刻跳出来。

闪了又停，停了又闪。

像是挣扎了很久。

一条新消息弹出：

“第31页，第4行，我留了个错误。如果你能找到，论坛结束后来实验室找我。”

谢知予翻到第31页。

第四行写的是一串参数设置，关于神经网络如何学习的数据。

他看了三遍。

“小谢，错误在哪？”

“……根本没有错误。”小谢轻声说，“那是标准设置。他在试你——试你是真懂，还是装懂。”

谢知予盯着那行字。

窗外，天开始蒙蒙亮。

“如果我去了，会怎样？”

“他会用更难的问题试你。直到他确定你是什么人——是想蹭他项目的骗子，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那个知道他咖啡要62度的人。”

倒计时：14:58:33。

谢知予关掉电脑，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脸还是林予的脸，挑染的银灰头发，下巴有胡茬。但眼神变了——那是谢知予的眼神，冷静得像在观察。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

手机又震了。

沈确发来一张图，是论坛现场的座位表。前排右三的位置被标红。

旁边有一行小字：“这个位置正对投影仪反光，伤眼睛。如果戴防蓝光眼镜会好些。”

第二条消息：“你有吗？”

谢知予打字：“没有。”

发送。

沈确回得很快：“实验室抽屉第三层，左边那副是我的备用眼镜。密码0712。”

0712。

他的生日。

水龙头没关紧，水一滴滴砸在洗手池里。

“小谢，”谢知予说，“生日。”

“嗯。”

“他怎么会知道——”

“谢临渊所有密码都是你生日。”小谢打断他，“门锁、电脑、甚至他总带在身上的怀表……全是0712。”

谢知予关掉水龙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然后他换了林予的衣服——黑衬衫，牛仔裤，剪裁很张扬。

镜子里的人很陌生。

但眼神是他的。

倒计时：13:4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