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潮湿的证据
第二天,剧组拍摄一场需要大量群众演员的市集戏。琑儿被分配了更繁杂的协调工作,在人群中穿梭,递水、传达指令、安抚焦躁的临时演员。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他穿着剧组统一的黑色T恤,忙得额头沁出细汗。
在一次小跑着去取备用电池时,口袋里的东西随着动作颠了出来——先是那个旧旧的棉花娃娃钥匙扣,“啪”一声轻响掉在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那张一直贴身放着的、被体温和昨日泪水浸得有些软塌的漫画小卡,也从口袋边缘滑落,轻飘飘地掉在了旁边一处因洒水车制造雨景而微微湿润的地面上。
琑儿瞳孔骤缩,立刻伸手去捡,但另一只更快的手,先一步拈起了那张小卡。
是负责现场道具的陈师傅,一个憨厚的中年人。他刚才就在旁边整理雨伞道具,顺手捡了起来。“哟,小苏,东西掉了。”陈师傅笑道,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粘着一点湿泥、图案有些晕开、还带着明显褶皱和泪痕的小卡,“这……是昨天粉丝落下的吧?都脏了湿了,还要吗?” 他认出那是昨天应援时流行的“琑儿”漫画卡。
琑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脸瞬间失了血色。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从陈师傅手里夺回了那张小卡,动作快得有些失态。“要的!谢谢陈师傅!”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尖细,紧紧将湿软的小卡攥在手心,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陈师傅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挠挠头:“一张小卡片而已,这么紧张……看来真是很喜欢战哥和一博老师啊。” 他只当是年轻人对偶像的珍视,没多想,继续忙去了。
但这个小插曲,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和导演确认走位的肖战眼里。他看到了琑儿掉东西,看到了他瞬间惨白的脸和近乎抢夺般的动作,也看到了陈师傅递还时瞥了一眼卡片后了然的笑容。肖战的目光在琑儿紧紧攥着、微微颤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休息间隙,肖战状似无意地走到正在角落喝水的琑儿身边。“刚才掉了东西?”他声音温和。
琑儿像受惊的鹿般猛地抬头,下意识地把右手藏到身后——那只手里正攥着那张小卡。“没、没什么,肖老师。不重要的东西。”他眼神躲闪。
“是吗?”肖战看着他苍白脸上还未褪去的惊慌,和他那只紧紧背在身后、仿佛握着什么致命证据的手,心下了然。他没有追问,只是从自己助理那里拿过一瓶未开封的电解质水,递给琑儿,“天热,多补充点水分,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的目光扫过琑儿湿润泛红的眼角(昨夜痛哭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和那只依旧僵硬地背在身后的手,心中的疑云与怜惜交织,沉甸甸地压着。
琑儿讷讷地接过水,低声道谢,始终不敢看肖战的眼睛。直到肖战离开,他才像虚脱般靠向墙壁,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痕,那张湿软的小卡更是被捏得几乎变形,上面Q版一家三口的笑容模糊成一团。
二十一、蔓延的疑云:王一博的审视
另一边,王一博心中的疑窦并未消散,反而因日常的观察如藤蔓般滋长。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远距离的打量,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苛刻的专注,审视着琑儿的一举一动。
那个少年对他的了解,已经超越了“粉丝”或“细心工作人员”的范畴。那是一种浸透在细节里的熟稔,仿佛呼吸般自然。当他长时间练习舞蹈或动作戏后,某个特定部位的肌肉会习惯性紧绷,连他自己都未必第一时间察觉,琑儿却总能“恰好”递来缓解酸痛最有效的贴膏牌子——那是他多年试错后私下才固定使用的品牌,从未公开分享过。他随口提过一句喉咙有点干涩,没多久手边就会多出一杯温度正好的、加了特定比例蜂蜜的温水,那是他个人偏好的喝法,极其私密。
更让王一博心惊的是琑儿偶尔流露出的神情。有时他专注地看着自己或肖战时,那双酷似肖战的眼睛里,会闪过一种极深沉的、混合着眷恋、痛楚与骄傲的复杂情绪,那绝非一个十七岁的旁观者该有的眼神。那眼神让王一博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触及了某种被深深掩埋的血缘共鸣。
他开始反复回忆琑儿提及“未来”时的只言片语——那些关于伤病恢复的笃定,关于生活习惯的断言。没有具体的技术名词,没有空洞的未来预言,只有一种近乎亲历者般的、对“王一博”和“肖战”这两个个体生命轨迹的熟知。这种熟知,无法用任何情报收集来解释,它更像是……长久共同生活沉淀下的本能。
王一博走到窗前,目光锁定片场中那个清瘦的身影。少年正仰头跟灯光师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但那个轮廓……王一博的心再次被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攥紧。那不仅仅是容貌的相似,更是一种气韵上的呼应,仿佛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独立行走于日光之下。
二十二、无声的拉锯与即将到来的临界点
琑儿并不知道王一博内心的惊涛骇浪已转向更私密、更直觉的层面。他只知道自己的破绽越来越多,那张湿透的漫画小卡像一个不祥的征兆。他变得更加沉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份刻入骨髓的对父亲的关注,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他会下意识地在肖战可能经过的地方提前检查地面是否平整(因为记得爹爹说过年轻时扭过脚踝),会在王一博长时间练习后,“恰好”发现并递上一盒缓解肌肉酸痛的特定贴膏(那是未来家里常备的品牌)。这些小细节,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汇入肖战和王一博心中那片名为“怀疑”的湖泊,水面已经上涨到了警戒线。
肖战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那个叫苏琑的少年,有时是十七岁的模样,有时又变成更小一点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笑着喊“妈妈”,然后画面破碎,变成少年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背影。他醒来时,心口总是闷闷地疼。
王一博的审视则日益焦灼。直觉与理性在他脑中拉扯,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越来越难以按捺。他开始觉得,不能再仅仅依靠观察和猜测。或许需要一个契机,一次试探,哪怕危险,也要拨开这令人窒息的迷雾。
而琑儿,夜里抱着那个从未来带来的旧棉花娃娃,口袋里装着那张已经干涸起皱、却依旧珍藏的漫画小卡,蜷缩在公寓冰冷的床上。他感到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存在感”似乎在变得稀薄,有时对着镜子,会有瞬间的恍惚,不确定自己是谁。恐惧与思亲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当那层窗户纸被彻底捅破时,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是年轻父亲的惊骇与排斥?还是时空法则无情的抹杀?
三方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引力拉扯着,向着某个必然交汇的点高速靠近。
那张偶然滑落的、潮湿的漫画小卡,仿佛一个预兆。它沾着昨日的泪水、今日的尘土,混合着虚拟的祝福与真实的痛楚,静静地躺在琑儿的口袋里,也像一枚已经启动引信的炸弹,被带到了风暴即将生成的中心。
临界点,就在眼前。只差一个足够分量的触碰,或者,一次无法再压抑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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